大军西行一百五十里赶往零阳(现慈利县)城,在五雷山下扎下营寨,这里离北门五里,和澧水上的黄盖合兵一处,防止叛逆从零阳逃跑。
县城西临澧水,对面就是武陵山,山峦起伏,树木繁茂;北靠五雷山,东面和南面是丘陵地带,崎岖不平。
澧水宽约五十丈,水流平缓,从南向北流淌,除了巡逻的楼船外,禁止通航!烧毁了八条违反禁令的渔船,渔民被射杀。
乱世用重典!
五千叛逆撤出零阳城,在南门外五里的李家岭扎下营寨,和零阳呈犄角之势。
看来叛逆军中有高人!
邹兴、李金和薛中带着特种队倾巢出动,在向导的指引下,在周围活动,监视叛逆的动向。
要是覃哥率众渡过澧水,进入山林之中(充县城在溇中蛮的手下),刘靖将要和大自然作战,伤亡会更大。
命令蔡瑁把耒水号派过来,归黄盖指挥,日夜巡视,防止叛逆渡过澧水。
临沅、汉寿的威胁消失了!刘靖率领义从营和神箭营到汉寿城拜访刺史王敏。
“又烦将军大人亲自出马前来平叛。”王敏一脸沧桑,大半年不见,苍老了不少。
“这都是本官该做之事,平叛不难,难在以后还会复叛。”
“本官也知道这次叛乱的原由,不赞成林太守要蛮人加税的奏章,但皇上竟然同意了。”
“本官请刺史大人奏请皇上取消加税。”
“本官官这就去办。”
刘靖这个武陵郡行太守也要奏请刘宏取消加税。
双管齐下,效果要好些!刘宏应该已经算清了帐,加税二十年都不够这次平叛的军费!
大棒加胡萝卜政策!
跟随的百姓可以赦免,但覃哥这种领袖人物必死,还要夷三族,以绝后患!
一个民族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出现一个领袖人物!
诸葛亮七擒七纵孟获的故事,就像小孩过家家,不可能在刘靖手里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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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沅(现常德市境内),武陵郡治。
《水经注·沅水》云:“临沅县,县南临沅水,因以为名”,北距荆州刺史府汉寿城四十里,距南沅四十五里。
“叩见平寇将军!叩见行太守大人!”都尉李勇、郡丞唐民、县令吴彬、县尉高懋等出北门迎接。
刘靖现在既是平寇将军,又是武陵郡行太守!
武陵郡(现湖南西北部和贵州东北部)辖临沅、沅南、汉寿、作唐、孱陵、零阳、充县、酉阳、迁陵、沅陵、辰阳和镡成十二县,四万六千多户,二十五万余人。
城外一片狼藉,散落大量遗弃的尸首、军旗和军械,青绿的草地被热血浸泡,一片片枯萎,不知名的野花凋谢,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熟悉的恶臭。
城楼烟熏火燎,墙上血迹斑斑,街道旁摆放着二千多具遗体;地上躺满受伤的士卒,郎中来回穿梭;街上挤满衣衫褴褛的难民,一双双惊恐不安的眼睛,看到刘靖一行人进城,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平寇将军大人来了……”百姓大声呼喊。
平寇将军大人……
月中,都尉李勇随太守林陵前往酉阳平叛,太守中箭身亡,自己也受了箭伤,损兵折将,大军退回临沅城。
叛逆尾随而来。
李勇面色苍白,一脸疲倦。
“子茂,还剩多少人?”
“回禀大帅,还剩五百郡兵、二千多义勇,军司马万勇和左军侯唐欢阵亡,军械、粮草还较充足。”
城内有六万多百姓(一半是难民)。
县令吴彬负责民事,赈济灾民。
郡丞唐民组织民夫掩埋尸体,清理战场,叮嘱用石灰消毒,气温一天比一天高,避免瘟疫发生。
县尉高懋动用了县、亭(乡)、里的大车和牲畜,征募了一万难民赶往作唐搬运粮草辎重,作唐离临沅一百八十里,一去一回要五天。
难民是最好的民夫!为自己打仗,有热情,又能吃上二餐饭,谁不愿意?
平叛的大本营设在临沅。
左主薄蒯民已赶到江陵,程昱和张涛回临沅。
程昱代刘靖管理武陵郡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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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阳城。
军帐(原县衙)。
“精夫,斥候已看到平寇将军的帅旗,看来大事不妙,我们应立即撤往武陵山中避其锋芒。”军师李嫖建议,一脸忧郁。
李嫖,四十多岁,澧中的汉人,熟读《左传》,但无钱买官,一直闲居在家,和覃哥是好友。这次,覃哥请他出山,拜为军师。
“军师,那刘云天是有些厉害,但他手下只有一万郡兵,加上各郡的兵力也不到二万,光我们澧中的兄弟就有近二万人,加上溇中、武陵的兄弟,不下五万人!谅他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狗太守还不被我们杀了?我们就在这里和他对峙几日,等万豹(武陵精夫)和雷虎(溇中精夫)兄弟的人马赶到,合兵一处,就在这里和刘云天决战,只要杀死他,朝廷就会来劝降,到时这里还不是我们说了算!”覃哥豪情满怀,面色红润。
覃哥,三十多岁,高大魁梧,力气很大,四个小伙抱住他双腿,竟然不能把他摔倒!家境不错,乐善好施,在山民中很有威信,村庄和汉人相邻,来往频繁,汉话流利,汉人的《左传》、《春秋》都已读过,有不少汉人朋友,李嫖就是其中一位。
覃哥接受军师的建议,按汉军的编制,把士卒编成部曲,封了左、右校尉和军司马,左校尉覃弟(他的弟弟)、右校尉单方(好友)。
单方带着五千人在李家岭扎下营寨,做好撤退的准备。
去年春,太守林陵上书朝廷,认为武陵蛮夷率服,可比汉人,也按每亩加十钱(大人加布一丈、小口加二尺),加上干旱减产,秋末,太守不但没减税、反而派了大批衙役下乡收税,不交者,牵牛、拆屋、抓人,大家无活路。覃哥振臂一呼,周围四十多个村庄的蛮人、汉人揭竿而起,杀吏民,烧邮亭,攻城池,开官仓。
“大哥,我们人多,杀出去和刘云天决一雌雄!”左校尉覃弟请战,血气方刚。
“小弟,要是我们一家与刘云天拼得你死我活,到时候我们的族人就会被别的部族收编,不可意气用事!”
“小弟知道了。”
“你们要多派人手制作攻城器械,等万豹和雷虎的大军一到,我们一起杀死刘云天,攻下临沅城。”
“末将遵令!”
“大帅,前面有三百多叛逆,蛮人、汉人都有,手里拿着斧头和锯,好像去砍伐树木。”李金一脸欣喜的带着十个士卒跑来。
李金和薛中各带着五十个士卒在零阳周围狩猎,早出晚归,不亦乐乎。三天时间,他们就杀死了四十多名斥候和暗探,活捉了五个,澧中蛮的情况基本弄清。
“子明、子明、韦志,集合队伍,大家的马刀好久没有喂血了,也让蛮夷知道本帅的厉害!”
“末将遵令!”田武、邹兴和黄芪高兴的应道。
“大哥,听说刘云天回来了,我们这次遇到对手了,覃哥为啥还不带我们上武陵山?”
“小老弟,大哥也不知道!大家都是小卒,混口饭吃,管那么多事做什么?现在比在家挨饿强多了,每天有饭吃,隔三差五还有女人享用。”
“大哥说得也是,就是女人太少了,要是一人一个就好了!”
“你小子想得美!你以为自己是精夫、校尉,听说精夫一日换一个女人!哪叫我们没有当官呢?”
“一说女人,小弟就尿急!大哥,你们先走一步,小弟去撒一泡尿!”
“就你小子事多,快一点,我们慢点走。”
嘘嘘……好舒服!
轰隆隆……
“不好,官军……”还没喊完,一支箭矢插在后脖,一阵刺痛,身子向前栽倒,马蹄从身上踏过,眼前一黑。
望着一颗颗人头四处散落,一具具躯体血肉模糊,惨叫声还在耳畔回荡,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大家都觉得不过瘾,怎么一下子就杀完了!看着众人在尸体中谈笑风生,难道杀人能上瘾?几天不闻血腥,就像酒鬼一天没闻酒香而发痒!二成人的马刀还没沾到血,就找不到目标了!只好催动战马跟在后面践踏倒地的叛逆,欣赏一声声惨叫。
这就是战争,摧残人性的暴力。
这时代打仗,杀死敌人后,割下脑袋拴在裤腰带或挂在马鞍上,是一种荣耀的标志!脑袋越多,越得到敬重!刘靖不喜欢堆积如山、血淋淋的脑袋,太过残忍、血腥!再说割下它,挎着它奔跑也费时费力!战场上瞬息万变,时间就是生命,弄不好割下敌人脑袋的同时,自己的也搬了家!他从开始就取消了这种方式(敌将除外),但为了奖励杀敌,采取割下敌人的右耳的方式!紧急情况下,没有割下,清理战场时再割,不会有人抢!
二百钱一只右耳!
清理战场时,死尸一般都没有右耳!
就像现代城市政府鼓励灭鼠,市民打死老鼠后,割下尾巴到街道去领奖,一毛钱一根!
史书记载,羌人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死则烧其尸,崇尚武力,杀人成为一种需求!
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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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上。
“覃哥,万豹派人来报,南部都尉周明率领八千大军突然出现在沅陵城下,他不能率部北上了,建议我们撤往酉阳或充县。”军师李嫖说道,面色更黯淡。
“这一下能撤得出吗?兄弟们都喜欢上了城里的生活,每天好吃海喝的,他们的家眷也在城里,带不带家眷走?要走的话,四万多人怎样撤?难道我们一走了之,丢掉妻儿老小?”怎么一下子变成这个样子了?覃哥突然对前景不好把握了。
“那就先让家眷们撤往李家岭,我们断后。”李嫖建议。
“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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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程大人到了。”魏延高兴的跑进帐来。
“快快迎接!”
程昱和张涛赶到了零阳,蒯明已接手,粮草辎重正源源不断的运抵临沅。
看见众人一脸疲倦,让他们先饱餐一顿热饭,再好好的睡一觉。
程昱和张涛刚走,薛中急匆匆跑了进来。
“禀报大帅,南门有百姓成群结队出来,向李家岭的方向而去,从穿着和携带的包裹看不像难民,末将估计是蛮夷的家眷。”
覃哥要逃跑?
傍晚,周明和程普带着八千大军赶到了零阳。
华佗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