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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武侠修真 > 负刀 > 第512章 蜕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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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七章蜕变(上)

现在他做乞丐已经做久了,但是因为心中的那点儿骨气还在,这就让他还不至于彻底沦落。若是哪一天,他开始像一个真正的乞丐那样,开始在街头哀嚎,那他就离真正的崩溃不远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大约三个月。这个时候的甲让已经游荡了不下十个小镇了。

这天晚上,他找了一堆柴火躺下来,刚刚躺下来的时候,他不知道是因为开窍了还是怎么样,居然打算来算一算自己到底要多久才能抵达目的地。

“整个行程大约有十万里,”他喃喃自语,“我一天能走三十里地,一共要走三千三百三十三天,也就是十年?”

十年啊。我的亲娘,这都能把人走老了,等他到了地方,他都已经五十多岁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成问题。深沉的无力感,伴随着已经到了寒冬腊月的寒风,将甲让裹挟在一种绝望当中,他就这样慢慢地沉睡过去了。

睡着了他也不踏实,老是做噩梦。梦里边都是打打杀杀,他没命地逃,却总也感觉逃不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突然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剑,嗤的一声刺了过来。甲让啊地大喊一声,终于醒转。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手脚冰凉,他赶紧站起来打算活动两圈。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他知道自己又该启程了。人活着总要有一件事要干,不然活着还有什么奔头?

没多久,朝霞跑了出来。

甲让抬头看,情不自禁地道,“真漂亮啊。”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一条官道上。大商的官道四通八达,都是由墨家的高人亲自勘测修建,基本上都是最近的路。因此若非要避险,一般大多数人还是更愿意走官道,甲让也不例外。

有一支车队行经此处,不知为何停了下来。一少年下了马车,缓缓朝着甲让走了过来。甲让一开始还以为那人不应该来寻自己,可等他左看右看都没有旁人的时候,便站定了,看看那少年要找他做什么。

果然少年找上了甲让,“这位朋友,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家父想找你聊聊。”

说话还算客气。

甲让嗫嚅道,“找我做什么?”

少年笑道,“家父看中了朋友的武艺,不知道能不能赏个脸?”

甲让双手一摊,颇有些受宠若惊,嘿嘿笑道,“我哪里有什么武艺啊?”

少年机灵道,“我也看不出来,但是家父说朋友武艺很高,那自然是有家父的道理。咱们也不是山里来的强人,朋友不必太担忧。”

甲让看他们路程似乎和自己大差不差,想着自己还要走十年,也就没有推拒,“那我就去看看吧。”

等到了车队前。一个中年男子掀开门帘,开门见山道,“先生可是江湖人士?”

甲让连连摆手,他现在最怕人家说他是江湖人士,免得又过上被人追杀的日子,“大人说笑了,我只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小人,哪里晓得什么江湖人士?”

那中年男子道,“我叫言于礼,犬子言修之,咱们要去一趟西处,不知道先生可有什么急事?”

甲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疑惑道,“你们去西处做什么?”

中年男子道,“去拜一拜梅圣。咱们一家都是修道之人,二十年了,从未见过梅圣本尊,趁着现在我还能多走走,去看看也好。”

甲让警惕地道,“你们是修士?”

言于礼笑道,“若是山上的仙长愿意收留我们,那咱们自然算是修士。可惜仙长说咱们心性不够。我就想着带家人去拜一拜梅圣,或许山上的仙长就同意接纳了。”

甲让皱着眉头,“修士没什么好的。”

言于礼眉头一挑,不过也并不生气,“各人都有各人的好。”

甲让道,“我也去西处,你们管我饭不管?”

言于礼笑道,“自然是管的。”

甲让道,“我只是一个懒汉,你们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一概不管。我只管吃。另外,你们不能丢下我。还有,你们打算用多久走到横断山?”

言于礼眼睛微眯,“大约三年。”

甲让点头,“一言为定。”

随后他左右看看,“有没有马,我不想走路跟在你们后边。”

言于礼对言修之道,“给先生备马。”

没一会儿,言修之便给甲让找了一匹瘦马。甲让一声不吭,翻身上马,而后便躺在马背上睡起来大觉。

言修之回了马车,对言于礼问道,“父亲,这个人……”

言于礼低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绝不是一般懒汉。哪个乞丐会知道梅圣就在横断山?又有哪个乞丐当听说到去横断山只需三年就一言同意的?这个人绝对不差。”

言修之道,“他身上好像有伤啊,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言于礼叹一口气,“咱们的麻烦还少吗?”

言家的车队并不长,只有四驾马车,两架马车坐人,两架马车拉着一些杂物。其余的就是十来匹马,五个健壮小伙子看着,还有两个瞧起来年纪稍长,却面有风霜的汉子。

甲让跟在车队的最后,也不见他怎么赶马,他总能和整个队伍保持着一种既疏远,又隐隐有些联系的感觉。

甲让他刻意让自己和他们疏远,其实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可能是太久时间没有和人这样说过话,也可能是太久没有遇到这样尊重他的人,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是不配得到尊重的。车队走走停停,一般来说赶五天路会歇一天,然后继续走。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算是极累的,但是对于甲让来说,他甚至是不当回事。

有时候他们歇息的时候,那些健壮汉子会随便找个地方,耍两套拳。甲让看到这一幕,有时候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尝试着打两拳,却惹得众人一阵大笑。因为甲让打拳的姿势实在是太奇怪,怎么也学不像。不过甲让他自己却很严肃,除了手脚绵软无力,他觉得自己打得真是好极了。他现在四肢经脉没有一刻是不痛的。能把四肢捋直了已经相当不容易。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甲让和整个车队之间的关系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还越来越恶化。不过他自己并没有在乎这些。

越往西走,山就越多。

竹鸡子在林间号叫,时而伴着竹叶沙沙沙的声音。车队走得是越来越快了,他们现在已经常常十天也不见得休息一天。连着赶路赶了半个月,他们终于迎来了一次难得的休息。就连那不常出来晒太阳的一架马车中的人也不得不出来透透气。那是言于礼的侄女,言修莹。

甲让一般来说是不常去关心这些的,就算是看,他也是远远地看着。很多事他现在只是看破不说破,他原本之所以愿意跟着这一家子,只是听言于礼说他们是有修道的打算,也就是跟着那些修士一起混。后来他才发现这群人不是这么简单。因为从头到尾,他们似乎都是在躲着什么。不过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也就什么都不怕了。就算这群人有什么麻烦,他现在一点武功也没有,他又能帮得上什么呢?

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估计他会第一个跑,绝对不会回头多看一眼。

这一天,言修之又来给他送饭。

甲让抓起饭就开始吃。言修之看着闷头大吃的甲让,多问了一句,“家父说你似乎身上有伤,其实我也这么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让咱们帮帮你?”

甲让一边吃一边道,“多谢了,不过不用。”

他知道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至少是有点儿习武功底,就算连真气都没练出来,武功在凡人当中也不算差了。

言修之道,“话不用这样说,咱们走过这么久了,也算是熟悉了,真有什么麻烦,你就算开口也没有什么的。家父也不是一点儿情理不讲。”

甲让道,“我也不知道你们图我什么,非得把我拉上。我身上又没有金子,不过你们既然要管我饭,我没有不吃的道理。另外,你觉得除了你父亲,你勉强算半个,其他人拿我当人了吗?”

言修之道,“有的人一生都只看得到他眼前的那点儿,他们认为你和他们不合,只是你们之间没有过真正的了解。有时候他们又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希望别人能和他们一样。对我们家的那些家丁而言,他们觉得你是外人,自然就在言语或者行动上没有那么尊敬。”

甲让道,“你父亲说你们要修道,你们是怎么修的?”

言修之也是个脾气好的,没有觉得甲让问他话会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堪,他确实是和贩夫走卒都能聊上几句的人,“修道修道,无非就是修心追求长生。我前十年一直在家中读书,山上的仙长说我只要把书读透了,就能够上山修道。可惜直到现在也未见得有那个资格。”

甲让道,“你不是书读的少,是读的太多,他们不敢招你。”

言修之没有因为甲让的妄言之辞而反驳什么,只是饶有兴致地道,“你这话又是什么道理?”

甲让道,“你现在书读得多了,道理懂得比他们都多,他们在修行这件事上边,高度上反倒不及你。等你进了山门,却发现他们的修行,不过就是一群武夫在那里换了个法子习武。到那时候你再回来给人一说,他们修道修仙的幌子,岂不是不攻自破?”

言修之沉吟一会儿,“在你眼里,修道便是如此吗?”

甲让道,“修道不是这样,但是现在的修士修道,却仅仅于此。都是你们这群人将他们捧得太高,弄得他们神神秘秘,其实说破了一文不值。我劝你们家里要是有条件,不如去习武,将来还有可能求长生。至于修道修仙,死路一条。”

若是言修之当初对甲让还有几分轻视,现在却是万万不敢再有半点儿轻视。就算甲让说的话全都是错的,但这些话绝不是一个懒汉能够说得出来的。不过他也算是有一些见识,自然不可能会被甲让这点儿“高谈阔论”吓到。事实上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一聊天,感觉自己就是神仙,一到正儿八经要排上用场的时候,常常是没有什么用。

言修之道,“你先吃着,我去陪家父聊几句。”

甲让点点头。等言修之都已经走了,他才悄声道,“人都快追到眼前了,还不赶紧走,也不知道你们是真蠢还是假蠢。”

就这样又过一天。甲让还是骑着那一匹瘦马,所不同的是他今天走到了队伍最前头。他已经想好了,若是来追他们的人是寻仇的,他骑着马就跑,到时候还能把这匹马宰了吃肉。若是来人没那么凶神恶煞,他就静观其变,看这些人会怎么处理这个事。

队伍里最年长的那个老刀把子和身边几个小辈聊了几句之后,就跟了上来,对甲让道,“今儿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甲让浑若未觉,过了会儿才道,“和我说话?”

老刀把子道,“在你前边又没有鬼。我说你要不还是继续到后边去,这路你也不一定就认识,免得带偏了。”

他说话算是客气了。甲让道,“我怕等会儿来一大伙人,我走在最后,被人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打。”

老刀把子道,“主人家都在你后边了,你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于情于理你都不该这么干啊!就算真有人找上来,我能保不住你一个?”

甲让笑笑,“那可就得多仰仗你了,咱们只是一小老百姓,真的就有人来了,我还就是怕。就冲你这句话,咱们这样,你去哪我去哪,怎么样?”

老刀把子只是想管管他,并没有随意与人生出是非的意思,再加上甲让是家主请来的,他要是随意挤兑人家,说不准家主会不乐意。

“只要你不瞎来,随便你怎样吧!”老刀把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