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爷得了信,呆了半晌,苦涩又活该地对谢三爷说:“此去未能得手。”
谢三爷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眼神复杂地看着兄长。
谢大爷捏紧了拳头,“母亲、夫人和灵素如今都被扣押在林府为质了。”
谢三爷问:“林家这是和我们撕破了脸?”
谢大爷摇头:“事情还没有坏到这个地步,林家只是让人来说母亲的病挪动不得,夫人和灵素要在身边侍奉,不能回来。”
谢三爷的手指不由得就抖了抖。
“大嫂和灵素为何一起去了?”
谢大爷说:“这还不是为了取信林家……”
谢三爷哀声道,“这是何苦,这又是何苦。”
谢大爷说:“王商信誓旦旦,此次必中,届时林府无人做主,且拿不着把柄,压根顾不上谢家的女眷……”
谢三爷低垂着头,不说话。
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这一切,都是从他收养谢旭,和王商结盟开始的。
若是母亲、大嫂和侄女有个三长两短,他只有以死谢罪而已了。
他只怕,这场浩劫,谢家不止死这么些人。
谢大爷叹道:“如今诸侯国还没有动静,林家也没有从他们的嘴里撬出东西来,才能如此,若是……”
那时候牌就都放在明面上了,林家要是翻脸,她们的性命就不好说了。
谢大爷只能吩咐大奴,“家中不可一日无主母,大娘子身为嫡女也不宜在外留宿,另安排老夫人身边伺候惯了的人过去侍奉便是。你亲自登门带上谢礼,将大夫人和大娘子都接回来。”
谢家接人的车马堵在林府门口,堵得严严实实,林府只是不开门。
看热闹的人围了几层,喧哗的厉害,门房并不回应。
此时,城门处突然一阵躁动,几匹快马飞奔入城,骑马的人穿着已看不出颜色的破戎装,身上满是尘土、泥垢和血迹。
粗哑的声音嘶声疾呼:“急报,速速避让,急报,速速避让……”
人群立即四散让开。
快马迅速朝皇宫方向驰去。
不一会儿,清河王起兵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围在林府外面的人群中,突然有人说:“清河王的亲家不就是谢家么?”
“对呀。清河国太子求娶谢家女,谢家的家主还亲往清河国帮着嫁女呢。”
“那……谢家这么一番闹腾,是不是……”
人群渐渐散去,谢家的大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谢大爷听到消息后,跺足道:“我母亲妻子女儿都危矣,王商为何如此行事。”
谢三爷迟疑半晌方道:“王商只怕并未将谢家放在心上。”
若是能放在心上为何不放在心上?
“只怕他也是穷途末路了,冒死一搏。”
王商力不能逮,但不甘心就这样认输,便将他们都拉上了战车。
谢大爷不愿意承认弟弟的说法,可多年处世的经验却在告诉他不对劲。
“现在该怎么办?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了。”
谢三爷也拿不出个办法了。
他是清河国太子的岳丈,谢家嫡支三房,怎么都赖不掉的。
除非……
除非谢家能够和清河王撇开干系。
但是谢家肯吗?
谢大爷势必不肯。
更何况还有远在东平国的谢旭,他也不会停手。
果然,没有多久,河间王、东平王起兵的消息都陆续传入长安城。
一时之间,长安城中人心惶惶。
丞相忙得焦头烂额,丞相长丞问丞相:“现在该如何做才好?”
丞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道:“淮阳王执掌朝政,皇上去行宫之前留下的口谕你忘了?”
丞相长丞说:“大人,下属没有忘,可是……”
丞相说:“没有可是,吾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至于以后是哪个诸侯王登基,那是以后的事。”
正说着,云大儒来访。
丞相长丞嘀咕:“肯定是幕府那边也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丞相恍若未闻,“快去迎客。”
云大儒手摇折扇,缓步前来,见了丞相便笑着问:“丞相大人可有退兵之计?”
丞相长丞偷偷翻了个白眼。
丞相摇头:“惭愧惭愧,老朽无能。”
云大儒:“军机大事都交于林大将军和淮阳王妃主掌,不如丞相府派人请林大将军和淮阳王妃议事。”
丞相点头。
幕府是淮阳王的人,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淮阳王等人有所准备。
三公之中,只有丞相还在任职,太尉和御史大夫都闭门不出,由他发起的确最为合适。
“那便请林大将军和淮阳王妃、云大儒在宣室一聚。”
很快,众人在宣室聚齐。
林大将军身体抱恙不能前来,与会的只有幕府、丞相府的属臣和淮阳王妃。
丞相并没有看轻林乐霜,恭敬地将各诸侯国的情况说了一遍,问淮阳王妃该如何是好。
幕府的大儒们也说不出什么意见来,只说诸侯国不占理。
其他人则面含疑惑,内心暗藏异议。
林乐霜肃容道:“淮阳王即位之事,乃是皇上口谕,百官均接受了皇上的嘱托,岂能辜负。”
众人环视,均哑口无言。
辜负皇上重托,乃是不忠不义,无论私底下如何打算,明面上岂能犯下这样的错误。
这位淮阳王妃一张口就咬住了关键之处。
他们都是读书人,世家子,可不能承担这样的名声。
丞相点头,捻着长须,道:“的确如此,吾为三公之首,定不负皇上重托,只是如今诸侯起兵,认定传位淮阳王不妥,皇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乃是淮阳王为了即位所为。这就成了元家的家事,吾等臣子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若是变成了元家的事,便该交由宗正处置,方才合乎礼法。
林乐霜淡淡地说:“皇上只是消失不见,行宫的官员都在寻找,尚无定论,他们怎么就能咬定是淮阳王所为?认定皇上已经驾崩?”
众人不出声。
林乐霜又道:“皇上身边的范充依有孕,若是范充依能够平安产下麟儿,皇上后继有人,淮阳王可辅助幼皇登基,日后还政退归封地。若是皇上后继无人,方才轮到淮阳王继位,诸侯王如此行事,成何道理?”
此言一出,众人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皇上多年无子,又虚弱的不能上朝,要到行宫养病。
怎么突然范充依就有孕了?
但他们也不敢质疑。
丞相的眼睛跳了一跳,问:“王妃可有应对诸侯王之法?老臣担心诸侯王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