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们解了他们的绳索,将他们口中的烂布取出。
这些人在寒冷的地上躺了一晚上,这一晚上可以说得上是担惊受怕,身心俱疲。
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去宫里点卯。
更倒霉的还在后面。
他们的马,拉稀了,病的厉害。
有几个特别爱马的郎官抱着马脖子哭个不停,比自己受罪了还难过。
更有几个身体弱的郎官,高热不止,椽史们自认倒霉,将他们直接抬到了附近的施诊点。
托淮阳王妃的福,这里每天从清晨开始就有三名郎中摆摊看诊。
这个点,去看病的人不多,到也方便。
中郎将清晨点卯,发现底下的郎官们大都不在,气的直跺脚,靴子底都要跺掉了。
这什么事?
身为郎官竟然不来点卯。
派人到这些郎官家里去询问,才知道竟然一宿都没有回去。
这可是大事了。
手下的郎官们竟然集体消失。
中郎将背着手,团团转,一点头绪都没有找着。
还是林先顺嘴提了一句,说是听说京兆尹府接到了个大案,事关朝廷命官。
“林寝郎能说的清楚些么?”
“下官也只是风闻,您知道的,京兆尹府的贼曹大人和我略有些交情,所以才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
中郎将听了,有点发怵,最后还是派人去问京兆尹府。
这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还是范骑郎去报的案。
中郎将心中嫌恶之心顿生。
“又是这个范骑郎,仗着个小小的充依,竟然如此嚣张,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次次生事,次次都有他。
“卢大郎呢?”
“卢大郎在家闭门思过,并未出门。”
中郎将略感安慰。
“让京兆尹府帮我们好好彻查此案,但也不要声张,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如此戏弄朝廷命官。”
禀报的人欲言又止。
“怎么?”
“贼曹大人说没法子破这个案子,郎官们喝酒的哪家小酒馆的掌柜和伙计一口咬死了,说这些郎官们压根没有在他们的小酒馆来过,至于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什么都不清楚。年底下,都没有什么客人,他们早早就关了店门歇息,只是今儿早上才发现店门口的柴火垛被人拆了。”
中郎将:”……“
“贼曹大人还说,这位不三不四大侠,说是和范骑郎有冤仇,但是又没有拿范骑郎怎么着。也没有对郎官们不敬,身上连点伤痕都没有,财物马匹全都在,没有半点缺失。”
“贼曹大人还说……”
“说什么,直接一口气说了便是。”
“贼曹大人还说,让这些郎官们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这件事情,若是立了案子,还有损郎官们的名声。而且,就是捉到了人,也不能给什么惩罚。”
中郎将脸上一红,觉得底下的郎官们都是些蠢货。
得罪什么人?
还能得罪什么人?
中郎将福至心灵地想到了林寝郎。
若不是林家的人,怎么能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
而且人家做的,传出去也只会将郎官们当做笑料,并没有人会说林家持宠而娇,做了什么违法『乱』纪之事。
中郎将叹了口气。
昨天自己和稀泥,现在手下就没有人可用,真是现世报啊。
“让卢大郎出来做事。”
“那……不要闭门思过了吗?”
中郎将袖子一挥道:“老子都快成了光杆司令了,还思什么过,让卢大郎戴罪立功吧。”
不一会,郎官们请假的条子都递了上来。
风寒的有,拉肚子的有,高热不醒的有……看着这些条子,中郎将气的不成,但又不能不准。
实际上,不准也得准了。
这些人都躺倒在家里,就是勉强拉来了又能做什么事。
中郎将的心里又将范骑郎记恨了一遍。
这些人夜里能凑在一起喝酒,被人家算计,他难道还看不出来,这里面的猫腻么?
一定是范骑郎心中不服,聚众喝酒商议对策,结果被教训了一顿。
身为官吏,最恨的就是底下的人不服。
中郎将心里恨透了范骑郎,打算等范充依失宠之后,再好好给他下几个绊子,让他知道轻重。
至于林先,中郎将那里还敢恨呢,供着都来不及。
能将这么多骑郎收拾的这么惨,还半点把柄没『露』,这岂能是池中物所为?
林先深得皇帝的喜爱,又是淮阳王的小舅子,怎么看怎么有前程。
……
卢大郎恹恹不乐地在家里闲坐,被叫来轮值时还一脸『迷』惘。
“不是让我在家里闭门思过,年后再看吗?”
来传信的人有意讨好,亲昵地道:“卢大郎,你傻啊,这是中郎将让你戴罪立功,言下之意,就是不用等到年后再看了,闭门思过也省了。”
“真的?”
卢大郎惊讶地张大嘴。
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是真的。”
来人看到他的蠢样,心中暗叹,蠢人有蠢福真是不假,谁让人家有个好妹妹攀上了林家这门好亲事。
稍微有点眼力见的都知道,这件事情就是林家做出来了给卢大郎出气的。
被整的只能自认倒霉。
就连中郎将都只能认了,还敬着林寝郎。
以后,卢大郎就是他们这些郎官里面头一份的,谁敢惹他就是惹上林家,等着被收拾吧。
卢大郎全然不知此人的内心所想,只顾着高兴在地上翻了几个跟斗,笑着大叫:“我就知道中郎将一定不是那样没有是非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来人:“……”
……
林先早早就来了宫里看热闹,林山却留在府里。
昨夜他们回来的晚,竟然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直到清晨,林乐霜请林山到薛神医的院子里小坐,他才知道。袁仵作在府里救了一个快要被冻死的人。
这是个老头。
老的看不出来年纪,头发花白,身体羸弱不堪,身上还有许多伤痕,手指齐齐断掉,脸上还纹着奇怪的花纹。
这些花纹几乎将他整张脸都盖住,看不出长相。
“这是什么人?”
林山瞧见,吓了一跳。
袁仵作摇摇头。
昨天他见到时也是吓了一跳,不知所措。
“他怎么在府里的?”
林府里里外外都被暗卫们看的如同铜墙铁壁,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汉是怎么入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