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淮阳王真的是来寻王氏的。
因为是想为云大儒求画,所以开口的时候,元明颇费了一番心思。
等了又等,林简就坐在旁边不走……
淮阳王又不好说要与岳母单独说事。
三个人东拉西扯,不着边际地说了一阵子。
最终还是林简忍不住了。
毕竟淮阳王是个嫩雏,素来又爱惜脸面,不好开口。
他作为长辈,还是应当适当体谅一下晚辈的难处。
“通天塔倒塌一事可有什么难题?”林简直接问了出来。
淮阳王扬眉,看出了岳父大人眼中遮掩不住的神采。
“……其实也没有什么……难道霜儿他们回来都没有给岳父提及么?”十三叔慢吞吞地说。
自打参加了林家祭祖的家宴,十三叔和林家人的关系更近了。
叫起来岳父岳母一点都不含糊。
觉得别扭的就只有林乐霜一个人罢了。
林氏夫『妇』恨不得早早将女儿嫁给十三叔,十三叔又恨不得早早娶了林乐霜。
这样称呼起来非常的自在。
林简也不好追问,只得掩饰地喝了一口茶,“呵呵,儿女们都大了,这些事情我都不怎么『操』心了,皇上命我在家里闭门思过,我就闭门思过,整日里连梅园的院门都不出,陪着你岳母画画……日子倒也过快。”
王氏在一旁脸红了。
这样的话传出去像什么?
旁人会觉得林简无所事事,天天和夫人黏糊在一起,她年纪一大把,反倒担了个魅『惑』夫君的名声。
而且,那画的是画么?
信笔涂鸦才是真的。
林简自个不说画的是梅花,没有人能认得出来那一坨坨的是什么东西。
王氏恨不得女婿没听见。
然而,淮阳王的兴致却被提了起来,立即笑着对王氏说:“岳母,小婿这次前来就是想求图的。”
“哦?”王氏的眼睛晶晶发亮。
自打林简搬到了梅园,她还没有好好做过画呢。
“小婿想求岳母做一幅墨梅图,好借花献佛,赠给一位才学横溢的大儒,”淮阳王毕恭毕敬地回答。
林简狐疑地看着淮阳王。
从来没有听说过大兴谪仙也要走人情。
这个人情还走得不简单。
都要用上梅夫人的墨梅图了。
别看林简守在梅园学画梅不成,但已经对于梅夫人的称号、梅夫人的墨宝价值几何有了体会。
王氏并不推辞。
实际上,得到女婿的认可让王氏非常的开心,恨不得将自己以前画的几幅得意之作拿出来。
淮阳王又说,“小婿得了此图,还想借梅园一用,明日招待这位大儒,商谈开幕府的事宜。”
王氏点点头,梅园已经分成了两块,对外的部分是可以开放给相熟的人家来赏玩梅花的,有仆役看管打扫,器具齐全。
女婿要用,增添人手和酒肴便是。
林简到了这时才惊觉,女婿这次来,还真不是来讨主意的,实际上,心里早已经有了主意。
“幕府?”林简问,“这是谁给淮阳王出的主意?”
淮阳王笑着说:“霜儿,不过孤也一直有此意。”
“哦……”
林简的声音低了下去。
淮阳王一直没有养门客,如今确实需要谋士在身边出谋划策,不然怎么能够抵挡着得住那些家学渊源的世家大族。
这个主意也算不错。
“不知道淮阳王要如何搭建幕府,可有什么人选?”
王氏命人摆上了案几,竖起来了屏风,焚香作画,林简陪着淮阳王在外面闲坐,想了想,又问这个问题。
淮阳王迟疑了一下,“小婿正是为此有个请求,想请岳父答应。”
林简的腰板顿时挺了挺。
脸上的笑容更加的诚挚。
他习惯地『摸』了『摸』自个的下巴,慈爱地看着淮阳王说:“都是自家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能答应的事情,没有不肯的。”
“岳父,小婿想请岳父答应让三郎去幕府里帮忙,”淮阳王提出了请求。
志满意得的林简感觉自个像是栽了个大跟头。
原来女婿没有瞧上他,瞧上了他儿子。
若是淮阳王是个长袖善舞的一定会说,岳父大人的权高位重,幕府装不下,请小舅子帮忙就有依仗岳父的意思。
这样大家面子上也好看些。
只是,淮阳王怎么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场面话来。
林简只能心里憋着火,嘴上却又不能有半点不乐意。
阻拦儿子的前程,拒绝女婿的邀请,他还能算个人么?
而且,淮阳王这样的举动谁知道是不是出自他的那个多智近乎妖的女儿的安排呢?
林简心情复杂地看了眼淮阳王。
这个女婿太把女儿放在心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三郎年纪尚幼,幕府责任重大……”林简想了想,还是找出几句话来周旋。
淮阳王立即接过话来,“岳父不用多虑,三郎是自家人,有自家人在里面当然放心,幕府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来,孤打算请云大儒先来相帮。”
林简:“……”
心口有些辣疼。
这一击实在是太厉害了。
什么?
女婿竟然想请那个姓云的酸文人?
真是……
这口气叫他怎么能够吞的下!
女婿觉得他不如那个姓云的么?
女婿难道不知道那姓云的对慧娘别有用心么?
整天巴结着他的儿女,在梅园外觊觎,一心想给他带顶绿帽子。
若不是他见机的快,借着『药』力,厚着脸皮搬入了梅园,和王氏堂而皇之的圆房,只怕这会子王氏已经要和他闹合离,如了姓云的愿呢。
哼!
林简想了想,叹了口气,说:“既然淮阳王求贤若渴,不嫌弃三郎年轻不懂事,做父亲的怎么也不好拦着,只是,开幕府这样的大事,我怎么也不能在一旁干看着,想来你一定有许多关于边防之事需要商议,我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也帮你出出主意如何?”
淮阳王:“……”
最难消受岳父恩。
不答应也只好答应了。
谈论了这样的事,林简的兴致也不是很高,但还是照着场面上的做法,将儿女们都唤了来。
当着淮阳王的面将林山训诫了一番,让儿子好好做事,多看少说话,又拍着胸脯说,“日后有什么不清楚的,只管来问我。”
淮阳王无奈地看了看坐在一边的林乐霜。
即使是再不通人情,也看得出来,林简这是要和云大儒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