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盗首此番举动,让闾里的那些贫苦人又有了挣扎到明年的力气。
不管怎么样,能熬过这个冬日,到了天暖的时候,他们就又有了希望。
马盗首才离开闾里,有人要在长安城施粥的消息就已经传开。
在严寒的冬日,能够有一碗热粥吃,就能够多活几日。
“若这是真的,我们一定要为他们建生祠,逢年过节祭祀祈祷。”
这已经是他们能够想出来的最好的表达自个感激之情的法子。
此时,林简得意地带着自家三郎快马加鞭,在赶回林府的路上。
既然王家不会留宿,谢家自然也不会了。
他这番去,谢家听闻王家要参与,立即表示了意愿,愿意一并参与进来。
林山提了个建议,每家按照愿意认得份子多少,分配施粥点。施粥点上标明是某家的粥棚,负责施粥的人员也由它们自行安排。
谢大爷听到了这个建议,脸都亮了。
谢家的子侄多,乘着这个机会,可以好好地在众人面前展现一下谢家儿郎的风采。
“王家出多少,我们也出多少好了,王谢两家并列为第一世家,这样好些。”
因为林家对谢家有恩的缘故,谢大爷自然也是诚心挽留林简和林三郎在谢家赴宴,席上还唤来了谢家的儿郎们作陪。
林山虽然是新贵家的郎君,但言语见识不比任何一个世家子差,而且因为年纪轻轻便吃了不少苦头,还多了几分韧『性』和沉稳来。
和谢家儿郎们打交道,虽然言语不多,但是句句都让人折服,心生好感。
“真没有想到林三郎如此博学风趣,”谢家十九郎说。
确实,那次谢家儿郎们虽然都看到了林家兄弟如何和于郎君斗嘴的。
但在世家子中,于郎君不学无术是出了名的,就算是斗赢了也不算什么。
俊秀的容颜和高雅的举止均是他们所期望拥有的,也更能让他们折服。
林山虽然不如林先俊朗,但是浑身上下的儒雅和气度,让他们心悦诚服。
林简年少时期望在世家子们中找到一席之地,没有想到,他的儿子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那是自然,你何曾见过七哥夸过什么人呢?”谢家十八郎补充了一句,“七郎对于林家兄弟赞不绝口,我们都觉得有些过了,兴许是爱屋及乌之故,现在看来,林三郎当得起七哥的夸奖。“
爱屋及乌?
这是什么破比喻。
谢三夫人和谢大夫人的争斗,让各房的人都知道三房看上了林乐霜。
这种话只好在后面说说,怎么能够当着人家的哥哥说出来。
更何况,小娘子已经有了人家。
谢七郎的面上有些尴尬,立即将话头截了,“王家大公子和林三郎既是表兄弟又是好友。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和林家三郎四郎相交多时,对他们的品行多有了解,说出来的话怎么可能会不中肯。”
两个小的也知道自个失言,端着酒盏赔笑敬酒。
不过林简和谢家的长者们就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好说了。
谢大爷对于书画诗词这些的鉴赏力是长安城出了名的,却和林简没有半点共同语言。
若是说朝堂上的事……
林简又已经几个月都闭门在家思过了。
说起排兵打仗这些事情,林简又会觉得谢大爷『毛』都不懂。
两人磕磕绊绊地寻找了半天话题,最终说了一阵子天气,又说了一阵子施粥,再说了一阵子林简的胡子,最终又将话题扯到了英雄出少年上。
林简立即高兴地将当日的险境描述了一番,接着夸奖了自个的儿女们。
听得谢家人都有点坐不住了,附和林简夸奖的话已经搜刮光了肚子里的词。
林大将军这才意犹未尽地再接着说,要多谢谢七郎的鼎力相助。
“七郎是个好的,若是别人只怕就躲的远远的,他立即和我的儿子们站在了一起,这份胆识,这份魄力,不是寻常男儿才能有的,很有大将的慨然之气。”
这句话说出来了,谢家人的面子上好看了不少。
听到最后,却又觉得不是个味道。
谢家人出的都是高才博学之士,世世代代坐在庙堂上,能够影响和左右朝政。
谢七郎作为嫡支嫡子,长相俊秀,谈吐雅致,将来必然也是要身居高位的,没事去和武将们抢什么风光?
谢大爷肚子里叹了口气,看看林简这不伦不类的样子,竟然能取得上梅夫人那样的才女,还能劣竹出好笋,生出来林家兄妹这么优秀的孩子。
真是不容易。
又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山看到谢家人的神『色』,知道父亲又出言无状了,他的脸红了。
但是,出生是不能改变的。
林简却并没有察觉到谢家人隐藏的想法,直到他离开谢家,都兴高采烈。
他只觉得谢家人非常好打交道,说话非常的风趣,也很喜欢他的儿子。
“儿子,你说谢家人是不是特别佩服我们林家能够想出来这么个主意?”
林简哈哈大笑地说。
风吹动了他的大氅和散下来的发丝,一张俊脸被打的通红,英姿风发。
林山无奈地笑着说:“只怕这个时候谢家人觉得我们狡猾也未必?”
“为什么这么说?”林简认真地转过头来问身旁的儿子。
林山说:“谢家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施粥只需要在长安城施粥,谢家的分支在各个诸侯国和郡中都有。只在长安城中施粥,不在其他地方施粥,是不是会被人说成是只做面子活呢?若是整个大兴都施粥,谢家的财力也支撑不了,即便是支撑得了,也会被人认为是收买民意,别有用心。”
林简听着儿子的话,眼睛里精光一闪。
他没有表态,只是『摸』了『摸』下巴,等着听儿子的下文。
“谢家即使想过这样的事,也并不敢做,如今王家因为我们加入了进来,谢家也不得不加入,他们有这样的实力,却碍于种种顾忌,连发起人的资格都没有,一定会觉得我们狡猾,撬动他们来给皇室献殷勤卖好。毕竟妹妹是淮阳王妃了不是。”
林山说完这话,看了看父亲。
林简结实的双腿夹了夹胯下的马,得意洋洋地勒了勒缰绳,放缓了速度,笑着说:“都说虎父无犬子,我的儿,你看你说出来的话,可比谢家的那几个郎君一针见血。”
“谢家人多,读书读得多,心思也多,他们怎么想咱们管不着,只要他们按着咱们想要的做就行。”
“林家就是没有实力做这样的事,但是偏偏就是做成了。你妹妹敢想敢做,我就喜欢这一点,永远不吃亏。这世上谁本事大就听谁的,你说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