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是大兴的大将军,有着从龙之功,深受皇上信任,至少是在皇上让他闭门思过之前都是皇上信任最信任的人之一,若是非要排一个名次出来,林简觉得他和于焉算得上并列第二把,而并列第一就只有淮阳王和敬国长公主了。
皇上军队的强弱,各诸侯国蜀军的强弱,乃至大金、西羌、西越、大宛等国的军队强弱都在林简的心中有一本账。
林乐霜将一支强盗组成的队伍,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就能训练成这个样子,排除这些盗贼们本身彪悍不说,单就从毫无纪律,行事随兴,到整齐划一,士气盎然的转变来说,也实属不易。
若是这种练兵之法,将大兴所有的军队都改造一边,林简想,大兴就拥有了世上最强大的军队,还有谁敢不匍匐在大兴皇帝的脚下。
林简兴奋地抹了把脸,眼神中含着一言难尽的得意之情。
仅就将林家的部曲如此训练提升一番,林家将会成为新贵之中第一份的,就连王家、谢家也拍马不及。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林家很有可能在将来的『乱』局中成为首屈一指的中流砥柱,他林家倾向于谁,谁就拥有了绝对的胜利。
林简想到可以预料到的将来,他们林家势必辉煌下去,起因绝不是因为林家的女儿嫁给了谁,而是因为林家的女儿太能干,心里就不仅得意起来,连和淮阳王结亲的得意炫耀之心都消了不少。
这样的女儿,若是能留在家里多好。
林简不由得这样想。
可惜,女大不中留,坚持婚事自主的林乐霜好像对淮阳王非常满意,到现在都没有因为淮阳王府中有了皇帝赏赐的宫女而拒绝婚约。
这究竟是林乐霜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这么一刹那的功夫,贪欲,占尽整个大兴朝首屈一指的军事势力的贪欲让林简拔不出来。
他阴郁地看了看林乐霜,想,若是向林乐霜求婚的是别人,又或者林乐霜看上的是没有什么势力的人多好,他有一百种办法让对方消失,然而,对方是淮阳王。
林简压根不能得罪,也压根不敢得罪的对象。
以后,这份惊世的才华,就属于淮阳王了。
林简的脸『色』变化莫测,却没有料到,自个的神情都在被三郎看着。
林山暗暗观察着父亲,他至始至终对父亲都无法信任,从林乐霜告诉他们前世的事情之后,林山从一系列事情上得出了自个的看法:父亲令人绝望。
那是一种对最崇拜和尊敬的人的绝望。
这种绝望带有悲哀的毁灭『性』的『色』彩。
若是头脑简单,力气很大的林先,不过会痛骂一顿,以后见了不平就会想挥拳相向,但是父亲若是做了一些令人感动的事情,林先还是会软化。
而林山并不,他的一双眼睛看到了一切,记下了一切,分析了一切,得出了自个的结论,从此之后,父亲所做的一切,他都会根据他之前的观察来分析和推断。
林简身上表现出来的混『乱』,让林山十分警惕,林简去王家接他们兄弟两,本就够反常的了,接着又对外祖母示好,但是又让王曼逃走,一路上,父亲都在逃避这个话题,这说明什么?
说明父亲的所有行为之中,必然有所图。
难道所做所为都是为了王曼不成。
若是如此,说明父亲始终都没有将他们当成自个的儿子。
那么,在家里的妹妹和母亲是最危险的。
看见林乐霜表现出了这样的才华,林山除了为妹妹欣喜之外,便是对父亲的警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父亲,您觉得如何?”林山试探。
林简的声音有些干涩和一种暗暗的失落:“不错,霜儿很有这方面的天分,以后林家的部曲就靠你们了。”
这话说起来,有了将林家部曲让两个儿子继承的意思。
大郎林禹失踪,二郎林云死了,顺位排下来就是三郎林山了。
林山的脸上并没有高兴,他听出了父亲心里的不舍和不情愿,笑着说:“林家的部曲在父亲手里会越来越强的,儿孙们还是都应当像妹妹这般,无中生有才是。”
马盗首觉得脸上好难看。
这些强盗以前都是跟着他混的好吗,什么叫做无中生有,这是抢了他的人啊。
只是,这些人跟着他没有跟着林大娘子厉害罢了。
林简的心里也是一阵的不舒服,之前两个儿子就表达了不指望接手林家部曲的想法,去了王家附学,还跟着人家的部曲一同训练。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家的两个郎君好学,跟着学习王家部曲训练的长处。
“时机到了,林家的部曲就交给你们和霜儿一起训练,”林简不太高兴地说。
什么叫做时机到了?
林山微微撇嘴,谁知道有没有那么一天呢?
而心情沉重的林简,也压根没有力气来注解,什么叫做时机到了。
几个人兴高采烈地去了阅兵台,回去之后,却都各怀心事。
王氏以为他们累了,也没有多问。
林先和林山跟着妹妹告辞,接着就一路跟着到了林乐霜的院子。
“妹妹真是厉害,兵练的太好了,让我惭愧的很,”林先大声表态。
林乐霜无奈极了,“真是个傻哥哥,这些我前生就会了啊。”
都说了她有前世的记忆,这些本就是前世『摸』爬滚打领悟的东西,多了一世的本钱,哥哥才去了王家多久,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林山也跟着点点头,接着说:“妹妹前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练就这一身的本事。”
他们兄弟二人在王家『摸』爬滚打,跟着部曲们吃了不少苦,当然知道妹妹前世能够将兵练成这样,一定吃了许多许多的苦。
“以后哥哥们一定好好护着你,”林山又接着说。
林乐霜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今生,她也要好好地护着哥哥们,让他们幸福地生活下去。
“妹妹小心些父亲,方才我见父亲神『色』不善,好像……你的兵练成这么强,让他有了些什么介怀之事一般,”林山又叮嘱。
林先也说:“王曼逃走,铁定和父亲有关。”
林乐霜略一思付,笑着说:“王曼是我让舅舅放的,有用,至于父亲想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眼下冲着淮阳王也不敢动我。“
说罢,脸上绯红一片,两个哥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松园内,林简坐卧不安,嘴里念念有词,夏姬叹了口气:“大将军都快将夏姬转晕了,大娘子如此有本事,不是更合大将军的心意吗?”
明明听了唐安的话,要顺着大娘子来,前一阵子将门客都交给了大娘子,如今,又为了练兵的事长吁短叹,夏姬实在无法理解林简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林简叹了口气,说:“一想到这些身强体壮的盗贼们,差点就是我的,心里就失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