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王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乐霜困扰地想,难道一个局还从十年前就挖好了,到现在方缓缓『露』出端倪?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局?
开始她还对王章抱有戒心,几番试探下来,王章貌似并没有藏『奸』,若是他说的话当真,这些竹简上的字迹被削去,只是为了掩盖她的外祖留下的痕迹。
外祖做过什么?去过那里?让人要千方百计地抹去他的存在?
王志愣了一愣,虽然人物志看的人少,可是要看到十几年之内借阅的记录,在推算出来是何人所为,确实有些为难。
王章迅速地扫了眼王志和林乐霜,接触不久,他已经看出来,大公子对这位二房的外孙女抱有不一样的心思。
本来作为王家继承人的王志,身上应有一股舍我其谁的底气,可在每件事情上都要征询林乐霜的意见。
两人对这份竹简分外的看重,王章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想起前一阵子在二房的宅子底下发现蛇『穴』的事情。
他立即说:“十七掌管着这些年来借阅人物志的记载,因为人物志量大,题材又特殊,来看的人很少,所以人物志的借阅记录是单独放置的。十七常常说,看这些借阅记录就知道他有多么寂寞了。”
两人又振奋起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虽然年代久远,未必能查出来什么,但毕竟这条线索还没有完全断绝。
林乐霜微微一笑,“十七叔好幽默,章叔,谢谢您。”
王章捋了捋胡子,“别的事情不敢说,这藏书楼的事情我还是敢说几句的,只要家主不责怪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人物志的缺损就好。”
王志笑着说:“章叔,父亲那边我会去说,只是,按照族规,可能这事还是会记上一笔。”
章叔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其实我还有一个好办法,你们本来是冲着看人物志来的,如今没有看到,自然有些丧气,但是林大娘子只要愿意多花点时间,还是可以看到你外祖的生平。”
王志问:“章叔,你还瞒着干什么?我父亲那边包在我身上了。”
林乐霜抿嘴笑笑。
章叔脸上一喜,“贤侄,一言为定,这个法子其实还需要你多帮忙才好。人物志的编撰是专门讲某人的生平事迹,这个人总不能单独地做事,他一定会和身边的人发生关联,那么在别人的人物志里,也是会多多少少地提及的。”
言下之意,让王志带着林乐霜多来藏书楼,读遍和王商同期的人的人物志。
王志拍手,“章叔,您真是……太厉害了。”
扭过头来对着林乐霜说:“表妹,你尽管来找我,我会帮你一道梳理叔祖在的时候,都有那些人的人物志,通读完,叔祖的事情也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也只好如此了,”林乐霜无奈地点点头,这个办法是个笨办法,却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那个损坏竹简的人,总不至于将和外祖有关联的每个人的人物志相关部分都毁去吧。
看看外面天『色』不早,林乐霜笑着道别,又去找正在『药』房里忙乎的薛神医。
“师傅,徒儿要走了,您还有什么要吩咐徒儿的?”林乐霜站在『药』田边,恭敬地问。
薛神医穿着木屐,背着双手,正在『药』田里穿行,看他的宝贝,一脸不耐烦地说:“你是为了那个小子来的吧?”
林乐霜陪着笑,“师傅,这件事情都是徒儿惹出来的,徒儿替他给您陪个不是了,那痒痒粉的解『药』,您还是给了徒儿吧。”
想到那日,他被人直接从马车上掳走,被放在马背上,颠簸了一路,薛神医就不能原谅。
“那小子做人太过分了,一点都不尊重你师傅,一点没法原谅,”薛神医执拗地不愿意妥协。
“师傅,他不知道您晕马,他本人又有洁癖,徒儿虽然不知道您和他之间究竟怎么了,可他并非故意,又是为了徒弟才这样,徒儿求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了他吧。”
林乐霜陪尽笑脸,一样拿师傅没辙。
看看天『色』,林乐霜跺了跺脚,“师傅,您可别怨我,我要借您『药』田里的妙『药』一用,日后徒儿加倍奉还。”
薛神医还没有反应过来,林乐霜已经窜进了『药』田,匆匆忙忙地拔了几颗早已看中的好『药』材。
“你这个胳膊肘朝外拐的,你气死我了,”薛神医气恼地大叫。
“师傅,我得赶紧回家了,下次来一定给您带油炸知了,”林乐霜拔腿就跑。
薛神医脱下脚下的木屐,朝林乐霜的背影丢去。
林乐霜跑的像是离弦之箭,那里有半点小娘子的样子。
“小东西,好在你跑得快,不让让你好好吃吃我的鞋底,”眯着眼睛,瞅着林乐霜远去的背影,薛神医嘟囔着。
看看『药』田里被拔的『药』材,薛神医点点头,满脸笑容,“这妮子,学的还挺快,『药』材都拔对了。”
走到最里面的『药』畦,薛神医懊恼地大叫:“浪费,浪费,多拔了这一道好『药』,一想到要给那小贼用,老夫就懊恼。”
半个时辰之后,王丰被薛神医呱噪的没有办法,点头答应,同意用海东青给林乐霜速速发封信去,不准林乐霜多浪费一味『药』材。
林乐霜坐在马车之中,从暗格里掏出器具,捣鼓着那几味『药』材。
马车的车窗被拍打个不停,林乐霜怒极,“不是说了不让人打扰我吗?”
阿桂在一旁,愣怔地说:“大娘子,像是鸟儿,不是豹奴等人。”
打开车窗,一只海东青飞了进来,脚上的铜环上系着红『色』的竹管,得意洋洋地歪着脑袋看着她。
林乐霜这才意识过来,这是有人给她传讯了。
她狐疑地打来来看,却是王丰抱怨,说薛神医絮叨了许久,叮嘱她一定不要用某一种『药』,用了只是浪费,只须如何如何……便能将这位『药』省下来,日后做大用途。”
林乐霜蛾眉一挑,扫了眼搁置在一旁的珍贵『药』材,笑着用画眉的石黛在软帛上写,“太晚,已用。”
海东青又匆忙地飞回去报信去了。
薛神医接到信后,气的一顿叫嚷,后悔收下这个弟子。
林乐霜在马车上便将『药』粉炮制好,放在黄『色』的锦囊之中,系在窗棂上,内附软帛一张,告诉十三叔该怎么用,方能解痒。
阿桂奇怪地看着大娘子做着这一切,等到了林府,阿桂扶大娘子下车,下意识地又看了看那窗棂,锦囊早已经不在了。
林乐霜看在眼里,只是笑笑,她先去了母亲的梅园,将外祖母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说薛神医还在想办法找一味『药』引子,找到了外祖母就会好起来。
王氏心情愉悦,饭也多吃了一碗。
林简听林大说了,嘟囔了两句,才算放下了,下次去梅园,不会又被丢脸子。
林乐霜回到自个的院子里,正准备宽衣,却闻到屋子里有一股『药』味,她无奈地说:“今儿累了,要先歇一歇,你们都先下去,不叫你们,就不用进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