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啊,”林乐霜毫不在意地说,转向还在一旁忙乎的“猫眼”叫道:“小家伙,将那蛇胆和蛇牙给我留下。”
众人诡异地看向了“猫眼”,清远大师的手不由得就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猫眼”撒娇一样叫了两声,最终还是哼哼唧唧地摇着尾巴,将蛇胆和蛇牙吐到了林乐霜的手心。
众信徒大惊。
自古以来,人们都认为有德之人方能降龙伏虎,所以才会有达摩讲经,猛虎来听的典故流传下来,林乐霜这番表现,等于当众打了众信徒的脸。
若是林乐霜有德,那么清远大师算什么?
今日真是对信徒们的信仰之心连环打击的日子。
王志嫌弃地看向林乐霜的手心,“表妹,这两样东西,你要它作甚?”
微微一笑,林乐霜招手吩咐阿茶拿只竹筒,小心翼翼地盛放了进去,用帕子搽了搽小手,才说:“表哥,你这就不知道了,这可是好东西,没见“猫眼”都舍不得交出来么?”
“猫眼”发出抗议的咕噜声,直到女主人『摸』了『摸』脑袋,才又回去啃食蛇身。
“这东西好在哪里?”王志问。
“方才那两条蛇袭人之时,没有人能看得到身影,死者身上连伤口都留不下,如果我没记错,在薛神医给我的典籍上有记载,叫做“无影蛇”,这蛇来自西越国,极为难得,它的蛇胆和蛇牙中含有剧毒,见血封喉,方才的效果你也瞧见了,有人出黄金百斤求购,也未曾购得,今日我就有了两幅蛇胆和蛇牙,是不是极好?”林乐霜旁若无人地侃侃而谈。
众人也『插』不上话,由着这两人说来说去。
王志愣了一愣,笑着说:“那么小豹子岂不是也美食了一顿。”
两人对望笑个不停,清远大师的不动神『色』有那么一刹那,有些挂不住了,手中紧紧地捏着念珠。
这一对“无影蛇”的确是从西越国带来的,驯化多年,一向是用来震慑不听话的人的法宝,如今却都断送在这豹子嘴里。
他瞧向“猫眼”的眼神里便带了些疯狂之『色』,既然连“无影蛇”都能震慑的住的豹子,又通灵,真是个稀罕物。
吃了我的蛇,便用豹子来换吧。
“猫眼”突然警觉地朝清远大师瞧了一眼,迅速地扒拉着剩下的蛇骨,堆成一堆,转了个方向,便于它抵御不明物的攻击,才又继续啃食。
众人神『色』难明,究竟谁说的是对的?
林玉雪沉不住气,又说:“大姐,如今郎中来过了,说没有伤口,你还要闹那样?小娇是万万不可能谋害嫡母和大姐的。”
林乐霜笑了笑说:“我让郎中来,只是为了确认这两条蛇是不是无影蛇罢了,王家蛇『穴』里蛇王的胆和毒牙我都制成『药』了,还会稀罕寻常的毒蛇吗?若是这不是无影蛇,就都让小豹子吃了。”
“猫眼”抬头朝这边望了望。
静安师太气上心头,多年来的谋划,林乐霜去了王家几日,就都化成了灰。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心头怒火,一股血气又升了上来,静安师太紧咬牙关,将血到吞了回去。
林乐霜,林乐霜,你这个贱人倒是命大,终有一日,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人怎么死的,自然只有找仵作来查了。只有活人才叫郎中来看呢,”林乐霜又淡淡地说,像是在对傻子说话一般。
林乐霜对阿茶说:“去,给林大说一声,禀报家主,方才车夫在众目睽睽之下暴毙,小豹子在花盆底下吞食了两条西越国来的“无影蛇”,还有车夫谋害我与夫人一事,动静闹的太大,舅舅都被惊动了,派表哥带着部曲护送我们回府,看样子这事只有报了京兆尹府才好。”
林大过了片刻回来禀报:“大将军问夫人和大娘子是否受到了惊吓,已经派人去京兆尹府报案去了。”
“既然如此,请大师和信徒们继续做法事吧,”林乐霜点了点头,钻回了车中,不再搭理他们。
众人面面相觑,清远大师的脸『色』难看之极,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冷淡的对待,却又说不上错。
谢三夫人见她如此敬仰的清远大师被弄的如此没脸,大叫:“林乐霜,你什么意思?”
王志勒住胯下的骏马,冷冷地问:“谢三夫人又是什么意思?”
谢素素连忙拉住母亲,王大公子一向温煦如春阳,说话做事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众人说起王家大公子,没有一个不夸他是温润如玉,多少少女都愿意沉醉在他温柔的笑容里。
而现在大公子的态度表明,谁与林乐霜过不去,便是和王家过不去,王家派人带着部曲前来,已经清楚地表明了立场,只有母亲看不穿。
而今形势太过复杂,谁对谁错都说不清楚,信徒们的心神都在挣扎动摇,母亲何必要如此,若是再闹个笑话又该怎么收场?
想起了谢家的家法,谢素素哆嗦了一下,上前一步说:“王大公子,我母亲累了,想问林家大娘子如此是打算做什么?”
“自然是守着你们,只等京兆尹府的人来查了案子才能走,”王志淡淡地接话。
“什么?”众信徒不乐意了,“我们都还有事呢?我们又不是犯人,为什么要将我们困在这里?”
王志一脸惊讶莫名,说:“你们不是在做法事,为小娇祈福吗?还有那两个暴毙的车夫,也要你们超度一番,不让他们堕入畜生道呢。”
“……”众人哑口无言。
被人守着不能走,和自发做法事,彰显大功德完全是两回事,而且,现在,这法事还能继续下去吗?
一个清越的女声从车帘后传出,如同金玉相撞,“众位信徒应当遵守本心,当外界之扰为无物,方可修行精进。请各位稍安勿躁,请大师和师太回到坛中继续为小娇和那两个车夫祈福吧。”
谢素素嚷道:“我们不是犯人……”
“对,你们是心诚志坚的信徒,也是方才看到了一切的证人,也许其中还有与此案有密切关联的人,不管你们愿不愿意继续做法事,都不能走,”林乐霜回道,还特特在“心诚志坚”四字上加重了语气。
众人听了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林乐霜每一句话,每一个安排都出人意料,却又让人不得不沿着她划下的道走,
清远大师紧紧地捏住了佛珠,他也快要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