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两个字,对昇来说,是个陌生的名词,所接触的,唯一与此有关的,也许就是那本被翻译成鲛人文字的《小美人鱼》的童话书,故事中小美人鱼的勇敢与纯粹,是她所佩服的,当然,在一定层面上,也是她向往的。
懵懂的她曾经幻想过,自己就是那条勇敢的小美人鱼,可王子的样貌,却怎样也想象不出,直到她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遇到了,这个叫肖和的男孩,她想象的画面里,渐渐完满了起来。
在散发着臭水沟味道的牢笼中,泡着浑浊的水中,吃着死鱼腐肉,昇却觉得没那么糟糕,她甚至在心中幻想过自己死在爱人怀中的画面,那应该是唯美的。
“你为什么不织纱呢?至少这样可以让你暂时离开这个可怕的房间。”肖和坐在地上,拿着本子一边画一边说着。
“我不会织呀,织纱的事情一直都是家中专门的织纱工人在做。”
肖和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笼子里趴在水池边的昇,从本子上撕下刚才那页纸,从小口塞进去,昇接过去,打开来,上面画的是坐在树下,微笑的自己。
昇的脸不由的红了起来,她感觉画中的要比现实中的自己漂亮许多。
“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肖和将手从送饭的小口里伸进去,眼睛盯着昇,写满了坚定和认真,昇迟疑了一下,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肖和的手中,从对方手心传来的温度,让昇的心砰砰直跳,下意识的将手收了回去。
“你的手好凉。”肖和把手收了回去,傻乐着塞进口袋。
“我们鲛人是没有体温的,你在这待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么?”
“我主要负责打杂,他们是不允许我靠近鲛人的,除了你。”隔着笼子,肖和深情的望着昇,炽热的目光,让昇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再次失去规律的狂跳了起来。
“让你小子给这东西喂个食,你倒是跟它谈起恋爱来了,给我出来。”突然踹门而入的男人,打断了两人,“小东西,脾气不小,没想到还挺骚,就这几天时间,就勾搭起男人来了。早知道你有这能力,能卖个更好的价钱。”男人朝笼子边啐了一口吐沫,揪着肖和的衣领,拽出了房间,门从外面用锁链锁了起来。
房间再次回归到死一般的沉寂,黑暗中,昇趴在水池边,泪水顺着眼眶滑落,掉落在地,化为一地的珠子。
再次见到肖和,是第三天傍晚,肖和兴冲冲的走进来,带着一脸的伤,颤抖着拿着钥匙打开了笼门,“高压电暂时关了,其他人都去吃饭了,我用药放到了值班的人,我听说今天晚上,他们要把你送到一个买主家里,时间不多,快跟我走。”
说完,伸手拉起,还处于发愣阶段的昇,就要往外跑,离开前,昇悄悄把放在一边的那幅画捡起来藏在衣服里,跟着肖和一路小跑,眼看着就到出口了,却和吃完饭回来的几个男人撞了个正着。
“呦呵,翻了天了这是,快把他们抓起来。”为首的男人,留着一脸络腮胡,眉毛向上挑着,皱着眉毛指使身边的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
几个男人听令,一起为了上来,肖和将昇揽在自己身后,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你别害怕,有我在,别害怕。”
这个瘦弱的男孩背影,此刻在昇的眼中显得特别的高大,高大到让她完全没有了胆怯和害怕。
当几个男人围上来的瞬间,肖和将昇一把推了出去,说了声:“快走!”便湮没在如暴风般的拳头之中,看着这一幕,昇瘫坐在地,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眼泪啪嗒啪嗒的掉着,奈何被关了这么多天,身体本还有的那点法力,早已施展不出。
就在那个为首的络腮胡子男人拿着棍子,向她走过来的一刻,绝望的昇闭上了双眼,手紧紧的攥着衣服里的那张画,可等了半天,她想象中的疼痛感,却并没有发生,她小心的睁开眼,一个陌生男人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只见他一只手抓住那胡子男人手中的棍子,另一只手拽着对方的手腕,转头朝昇喊着:“小姐,你快走,你正后方的墙边有个小路,顺着路走,别回头。快!”
昇这才看清男人的脸,分明就是自家前段时间失踪的护卫。她擦了擦眼泪,站起身,转过头,拼命的跑了起来,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被重击的声音,她听话,一下也没有回头,一路跑到了大路上,因为体力不支,而昏了过去,再次醒来,自己竟已回到了海里的家中,躺在自己的床上,身边坐着焦急的母亲,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快,快去救肖和。”
母亲没有过多的询问这个名字的由来,只是叹了口气,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让她继续好好休息。
后来知道,昇走丢以后,昇父母所管辖的海域,几乎所有鲛人都被动员了起来,在人间好一通寻找,可就是气息全无,直到昇因为刺激,发出了高频的叫喊声,让在那附近寻找的月落听到,一路顺着找过来,在路边地上发现了晕过去的昇,马不停蹄的带回了家,各种名贵药品用着,三天三夜以后,昇才终于醒了过来。
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后,昇将自己所经历的告诉了家里人,关于那个惨无人道的人鱼坟场,关于那个家中护卫,当然还包括肖和。昇哭着要求家人一定要去救他们,家人只是一味的敷衍,却迟迟不给准确的答复,才让我们这位大小姐,起了心,从身边人处打听到怪诞事务所的名声,趁家人不备,自己偷跑了出来,却因为身子太弱,到达事务所时,就失去意识,昏了过去,醒来发现自己的声音没了,她却不在意,想着终于有了希望。可谁想到,她前脚刚从昏迷中醒来,后脚自家大哥就赶了来。
月落看着一脸不高兴,噘着嘴的妹妹,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声对钟子枫说道:“钟先生,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我所说的委托,实在不方便让这孩子听到。”
钟子枫点了点头,拍着月落的肩膀,看向昇所在的方位,大声说道:“既然难得来我这,怎么能亏待这位大人,千里迢迢赶来,您先歇会儿,晚上我带您去个好地方喝酒,算是接风,也算是庆祝我们达成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