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叔叔说,颛顼,你若要做一族的统领,就不该儿女情长!
那滕禄是黎部落族长的女儿,娶了她就得到了黎的支持。
这世上,人人皆可辜负,唯独你自己,不可被辜负!你要的是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是否娶那滕禄,你自己端详吧。”
“颛顼”两字从乾荒嘴里说出来,伴随着旸谷里如同琴瑟齐鸣的浪涌声,震得芙妤差点儿从高大的扶桑树上摔下去。
“你是……颛顼?”
她无暇顾及其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人,身份竟然转换地如此之快,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他们就从亲密的恋人转变成了生死的大敌?
“芙妤,不要因为我的身份而对我疏远。更不要认为我在利用你,你我第一次夜间在长臂族说话时,你还什么都不会。”
颛顼一眼看清芙妤眼中涌起的情绪,他在这之前便已经想过芙妤可能有的各种反应。
所以现在应对起来,并没有手忙脚乱。
反而逻辑清晰地近乎绝情。
“芙妤,我与共工的争斗并不是简单权利上的争斗。更多的是理念上的不同。
按照当初祖父的五德排行,叔父退位后,合该是共工继任统领。
但是他对黄河的态度是疏不如堵,而我对于黄河泛滥的应对方法,刚好相反。
他对付黄河的手段,直接让我族人赖以生存的水源断绝大半年。
叔叔还在位上时,康回就敢断我叔叔族人的水源,又是谁给他这样大的胆子?!”
乾荒,也就是颛顼在说起这事的时候,一脸平静,语气却肃杀得令芙妤战栗。
她在共工部落里帮忙堵住黄河水,使之不能祸害部族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这么深远的影响。
如今听黄河中下游的部落首领亲自跟她讲述,她却只感觉到自己心头麻麻地疼。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一次和乾荒出来游历,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你送我回去吧。阿四。“
芙妤一直固执地叫着他这个分身的名字,显示出她内心的挣扎。
乾荒就是颛顼,颛顼就是乾荒。
这句话从刚刚就一直伴随着海浪声声在她心里回响,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震得她生疼。
奇怪的是,她心里并没有被骗的愤怒,也并没有对前途的担心。
她只是胸口疼,疼得近乎麻木。
“妤!你不要离开我!”
颛臾突然心下一紧,转过身子一把抱住眼神恍惚的芙妤,仿佛生怕她就此消失一般。
他这一抱,打破了芙妤恍恍惚惚的情态,想到之前龙鱼族的一幕,她似乎终于明白了眼前男人带她出游的目的。
她在他怀里扬起头来,正对着已经缓缓上升的明月,满是希冀地问道:
“颛顼,你不要和康回和大兄开战,好不好?”
许是这夜的月光太明亮,又许是这夜的海浪声太刺耳,也许是这夜的风太冷,或许这些都不是原因,只是自己内心情绪太过澎湃。
芙妤在多年后回忆起这一夜的颛顼,总是隐在扶桑树巨大的影子里,让她想不起他的表情,只能回忆起他低沉冷肃的声音。
他说:
“……芙妤,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