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玥愣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已经被自己压下的想法,不由自主地破土而出,他脱口问道:“我的父母是谁?”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他抿了抿嘴角,那股咸涩的味道,让他的整个身子都跟着颤抖。
什么,你说什么?
永宁侯夫人挑挑眉,讶异地看着他,一时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周文玥声音低沉地问道:“我到底是谁的孩子?从小到大,你都没有正眼看过我,我猜想着,我应该是你为了巩固在侯府的位置,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
“你居然这样想的?”永宁侯夫人先是诧异地挑挑眉,随即便像是听到一个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咳咳咳!”笑着笑着便咳个不停,咳得嘴角的血不住地涌出来,她还是笑个不停。
一时间,血与眼泪一起流出来,她还是笑着,直到没有力气了,她才虚弱地躺回枕头上。
眼神涣散地盯着床顶的床帐,张大嘴,用力的呼吸着,像条被丢在岸上的缺水的鱼。
“你不能死,你不能就这样死了······”周文玥拽着她的胳膊,焦急地喊道。他也分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永宁侯夫人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眼睛动了动,虚弱地叹了口气。
周文玥哭喊着:“你的话还没有说清楚,你不能就这样死了,我不允许你这样死!”
永宁侯夫人喘息了很长时间,才叹息道:“就了因为你心中这样的想法,才将老大和老三一起害死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周文玥只觉得浑身冰凉,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待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想要改口已经晚了。
永宁侯夫人扯了扯嘴角,扯了半天没有扯动,可眼泪却不住地涌了出来。
嘴里喃喃自语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呵呵,果然是你!他没有骗我,他原来真的没有骗我······”
“他是谁?”周文玥拧着眉头问道。
永宁侯夫人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声音虚弱地说道:“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怎么能不重要呢?!这些明明对自己很重要的!
周文玥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可是,咽喉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般,这质问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来。
永宁侯夫人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你们········你们不会得逞的。”
眼前越来越模糊了,心里低声说道:老大,老三,他们害了你的性命,母亲让整个侯府来给你们陪葬······
朦胧中,她看到一个小男孩儿,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凳子上,满眼艳羡地盯着依偎在母亲的身边吃点心的哥哥,和躺在祖母怀里撒娇的弟弟·······
不知为何,她的鼻子突然一酸,一定泪珠滚落下来·······
如果当年,自己对老儿多一些关注,是不是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结局了呢?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不,不······”周文玥看着永宁侯夫人缓缓闭上的眼睛,惊慌地大喊道,“你不能就这样走了,你还没有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的孩子,父母到底是谁······”
“唉!”周文玥叹息一声,头靠在柱子上,看着灵堂中随风飘荡的条幅,心里不但没有丝毫的快感,反倒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永宁侯夫人下葬后,关于她中毒的传言如雪花一般,飘散到京城的每个角落。
有的人说,是冬菱县主害死了她,因为她每天侍疾,最有机会了。
有的人说,是秦氏下得毒手。自从那天被自己的婆母奚落,孩子没了以后,便对她怀恨在心。因此,在她每天的饭食里加了五十散。
还有的人说,是永宁侯下得毒手。因为他有了新欢,不想让永宁侯夫人继续占着名分······
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就在这股流言在周贵妃多方施压,渐渐平息时,皇觉寺的戒嗔大师过世了。
死因为中毒,仵作验看,说是中了五十散之毒。
这一消息,就如同一滴冰冷的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里一般。
再次将永宁侯府推到了风尖浪口上,就来宫里的周贵妃和太子都受到了波及。
周贵妃再次别气得病倒了,太子也差点被御史的唾沫星给咽了。心力交瘁的皇上,也无心朝政,只好将一切政事交于五皇子。
一时间,五皇子意气风发,风光无两。一些朝臣,更是安耐不住,纷纷站队。
············
与外面的纷纷扰扰不同,墨儿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破五过后,她便找人将自己新买下的两个铺子收拾出来了,笔墨铺子那边不打算改动,还继续做笔墨纸砚的生意。
倒是旁边的铺子,她改动一番,重新收拾出来,准备一半卖山里的出产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像是干蘑菇、木耳等物。
另外一边留在卖炒货,反正都是来自山里,非常接地气的一些东西。
至于货源方面自然是无需发愁的。她上次在济宁堂坐诊时,救的那个被蛇咬伤的小男孩儿,他村子里多的是这样的山货儿。
当然啦,与他们联系上的人,自然是一个与他们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韩恪站在院子里,听着算盘珠子被拨动的清脆的声音,不由得抿着嘴角笑了。
眼下的京都城,被搅弄的乌烟瘴气的。而这里却是宁静而美好,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足见这里的主人那份心境的淡然。
侧耳听了一阵后,韩恪才抬脚走进来。
随着帘子的晃动,屋子里的暗线不由得亮了一下。墨儿没有抬头,仍然专心地对着账本。
“茶在桌上,你自己倒。我这边一会儿便好了。”
韩恪笑着说道:“你不用管我,继续忙你的吧。”说着,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地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