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夫人睁开眼睛,眯着眼睛看着透过窗棂透进来的阳光。适应了一下,才开口喊人。
“夫人,您醒啦?!”杜鹃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连忙走过来。
“嗯!”永宁侯夫人似叹息似回答般嗯了一声,“你扶我起来吧。”
杜鹃将人扶了起来,拿了靠垫让她靠得舒服些,才起身倒了一杯茶过来。
永宁侯夫人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后,轻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杜鹃看了看不远处的沙漏,轻声说道:“现在是未时。”
永宁侯夫人看着摆在墙角的那盆兰花,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说道:“今天初几了?”
“已经初三了。”杜鹃放下茶杯,拧了帕子,替她擦了手和脸。
永宁侯夫人沉吟了一下,问道:“初一······初一那天,她们谁进宫的。”按照规矩,初一早晨,所有的朝臣,以及诰命夫人都要进宫给皇上,皇后拜年的。
今年,永宁侯夫人身体病重,自然是无法进宫拜年的。免得给宫里增添晦气。
府里的大夫人和世子夫人虽然都不够格进宫拜年,可周家是贵妃娘娘的娘家,地位和别人不同,自然也和别人的待遇不同的。
两个人都是新夫人,贵妃娘娘为了给周家做足面子,自然会招她们两个,或是其中的一个入宫的。
不过,老大媳妇儿她······
想起自己那已经不在人世的两个儿子,心里便是一阵绞痛。
杜鹃手上的动作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两位少夫人都没有进宫。”
“没有?”永宁侯夫人诧异地挑了挑眉,然后,正色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赶紧跟我说说。”
杜鹃看着永宁侯夫人脸上的焦急之色,拧着眉头,为难地说道:“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知道?怎么不知道呢?”永宁侯夫人声音尖锐地问道,“你在这个府里待着,多少也应该听到一些风声的,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杜鹃的眉头不由得拧得更紧了。自己只是一个小丫鬟而已,怎么会知道那些宫里的事情。
可看着永宁侯夫人阴沉的可以滴水的脸,抿了抿嘴唇,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那个具体的原因,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只是知道,不仅是两位少夫人,就是侯爷和世子也没有进宫。”
“他们也都没有进宫拜年?”永宁侯夫人诧异地问道,“怎么会呢?就算是皇后不给永宁侯府面子,皇上那边不会不给的吧?”
杜鹃紧紧地抿着,这些事情,真不是她一个小丫鬟能知道的。您就行行好,别为难奴婢了。
永宁侯夫人也许是听到了杜鹃心里的祈祷,眼睛转了转,说道:“你让他们过来,就说,说我不舒服。”
啊?杜鹃有些傻眼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间不舒服了呢?
可她也不敢违背永宁侯的话,只好颠颠的跑出去找人。
一时间,屋子里挤满了人。
郎中将手搭在永宁侯夫人的脉搏上替她诊脉,永宁侯,周文玥,冬菱县主,以及世子夫人秦氏,都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他们脸上的表情各异,永宁侯的脸上有些悲戚,无论怎么样,两人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夫妻,眼看着她面色蜡黄,眼睛深陷,人已经瘦得脱相了,心里一阵难受。
周文玥的脸上看不出过多的表情,心里却是复杂地一言难尽,他既恨这个女人这些年对他的无视,又有些不忍她就这样走了。
冬菱县主的眼神中,除了恨,没有过多的表情。若不是因为她,这个老女人。她又怎么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若是自己当初跟周文玥在一起的话,那她如今必然会······
不过,现在也是一样的。想起自己和周文玥两人之间的旖旎,心里一阵麻酥酥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明知道在眼下这种气氛下,想这些不合适,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唯一表情正常的便是世子夫人秦氏了,她从成亲开始,便没有见过这个婆婆。本来不用敬茶,她心里还觉得很庆幸的,可没有想到,眼下会是这个情形下见面。
若是这个婆婆真的不在了,自己是不是就是这个侯府的女主人了?
可这要是守孝了,必然是夫妻无法同房了。若是那样的话,抢先生下那个侯府嫡长孙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
想到这里,她眼睛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冬菱县主,眼睛有意无意地注视着她的肚子,不知道她会不会抢先了自己?
不行,今天要使出浑身解数也要将世子留在自己的院子里。
“哎!”永宁侯夫人幽幽地睁开眼睛,看着屋子里的人,诧异地问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她刚要抬手,便听永宁侯阻止道:“别动,别动,郎中正在诊脉呢。”
永宁侯夫人撇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郎中,她收回手,声音虚弱地说道:“不必了,再诊脉也是那样了。”
她语气中充满了自嘲,鼻子一酸,眼睛也不由得湿润了。
永宁侯的眼睛也不由得湿润了,“瞎说什么呢?这大过年的·······”
“大过年的?”永宁侯夫人嗤笑一声,“有谁大过年的,守在一个偏僻的小院子了,和一个丫鬟一起度日。”
“这话叫你说的,郎中还在这里呢!”永宁侯不赞同地说道。
“反正是要死的人了,还怕被人知道吗?”永宁侯夫人偏偏不配合。
周文玥低声说道:“母亲,这些天事情太多了,便没有陪您多说说话。您别生气!”
“事情多?分明是盼着我早些死。”永宁侯夫人丝毫不领情。
世子夫人秦氏双手叠于腹前,刚要说话,便听冬菱县主替周文玥解围,“母亲,我们也是担心打扰到您的。若是您不嫌弃,那儿媳便留下来,伺候您用药吧。”
永宁侯夫人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盯着她,声音沙哑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