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幽梦夫人妥协了,武妈妈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次的任务上面逼得很紧,若是再耽误拖延下去,恐怕她真的是活到头儿了。
递了一个眼色过去,丑奴一阵风般跑了回来,规规矩矩地站在武妈妈的身后。
幽梦夫人也回过味来了,这主仆刚才根本就是故意逼她就范的。不过,也没有办法,难道还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东西都被那个丑东西沾染了不成?
就算是她有一些积蓄,换一下屋里的摆设,换一张床倒是可以的。可那羊脂玉砌成的浴池,那是说换便能换的吗?
幽梦馆虽然表面上风光无限,可暗下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等着她出错呢!
“姐姐真是好手段。”幽梦夫人笑意不达眼地说道,找准别人的软肋,一击即中,“也难怪你能够在京都混得风生水起的。”
“只是,妹妹好心提醒一句,可千万别阴沟里翻船才好。”
武妈妈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苦笑道:“妹妹心里不痛快,我十分清楚。可是,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妹妹有妹妹的难处,可我也有我的苦楚啊!还希望,妹妹能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与我计较才是。”
“情分?!”幽梦夫人好笑地看着武妈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当年,姐姐与我同在一家妓、馆。”
“初出茅庐的我,处处受人欺负。是姐姐仗义出手,处处维护,处处照顾。而如今算下来,咱们之间的这份情谊,被姐姐挥霍的,还剩下几分了?”
武妈妈连忙做低伏小,连带着气势都矮了几分。原因无他,就算是顺利将人送进来了,可不还得在人家幽梦夫人手下混日子吗?
万一,幽梦夫人小心眼儿犯了,使点小手段什么的,将人给混没了。或者,把人弄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她可是哭都没有地方哭呢!
要知道,从平西谷那边神不知鬼不觉地送一个人到京都来,那可得费上不少人力物力的!
所以,任务没有完成之前,不能出现任何意外,绝对不能!
武妈妈满脸堆笑着说道:“这些年,我确实没有少给妹妹添麻烦,妹妹恼我也是应该的。可是,我在这京都里。”
“两眼一抹黑的,也只能指望上妹妹了。谁让妹妹有本事,混得风生水起呢?”
说着,讨好地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
幽梦夫人淡淡地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杯,坐在那里没有动。
讥诮地说道:“若是要论嘴皮子,妹妹这点道行,看不及姐姐你万分之一呀。”
“不是······”
“姐姐也不必多说。”幽梦夫人挥手打断武妈妈的解释,“你我二人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那些有的没的,还是不说的好,免得生分。”
武妈妈笑着说道::“好,都听你的。”一副为你马首是瞻的样子。
幽梦夫人却丝毫不领情,拿起桌边的团扇,放在手里把玩着。
眼下天气转凉,虽已不适合用团扇了。可幽梦馆这边,团扇都没有收起来。
团扇摇摇,美人袅袅。素手执团扇的美人,总是更容易勾住男人的心魂。
况且,幽梦夫人对团扇有种特殊的喜爱。她还专门辟了一间屋子,存放她所收集来的团扇。
她嘴角微翘,似乎被武妈妈做低伏小的态度打动了,轻声说道:“都说,你们未雨绸缪的本事无人能比。恐怕姐姐当初出手相助时,便想到了今日吧?”
“妹妹瞧你说的,姐姐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吗?”武妈妈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绝对不承认,自己当初帮助她是有目的的。
“姐姐也不必多说了,会说的,不如会听的。”幽梦夫人意兴阑珊地摆摆手,“眼下时辰也不早了,姐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武妈妈笑着说道:“那我就不打扰妹妹了。”站起身来,戴上披风帽子,带着丑奴向外走去。
“姐姐。”就在两人推开窗口,纵身而去时,幽梦夫人轻声叫住了她,“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情分,还剩下几分?”
武妈妈身形一顿,随即转过身来,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妹妹放心,这是姐姐最后一次打扰妹妹。”
幽梦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恐怕,没有了这幽梦馆,妹妹也就没有了用处吧?”
武妈妈的脸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这人就不能笨一些吗?没事儿那么精明做什么?
面上却是诧异不已,“妹妹为何这样说?幽梦馆怎么会没了呢?”
见幽梦夫人不说话,只是摇着扇子,定定地看着自己。
她扯出一抹笑容,装傻充愣地宽慰道:“妹妹不要多想,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们都是姐妹,这个永远都变不了。”
说完,扯着丑奴,纵身从窗户跳出。那急匆匆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有些心虚。
··········
回到小院儿后,两个人一同进了武妈妈的屋子里。
丑奴见武妈妈坐在桌边沉思,嗓音嘶哑地问道:“你不担心被她们看出端倪啊?!”
说着,用下巴点了点武妈妈身上的黑色的披风。
武妈妈坐在那里没动,微眯着眼睛,眉头锁得死死的。
丑奴向前凑了凑,“怎么,你担心那个女人不尽力?”武妈妈没有说话,他便继续问道,“那你是担心,以后找她,她不愿意帮忙?”
“哎呀,你到底是说话呀?!”丑奴顿时急眼了。
“都不是。”武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在想她最后的那番话。”
“哪番话呀?”丑奴瞪着眼睛,用力地挠了挠头。幽怨地瞪着武妈妈,都不能将话说清楚吗?
“阿丑。”武妈妈轻声叹息道,“或许,这件事情结束后,幽梦馆真的就不在了。”
“不会吧?那么大的一个幽梦馆,那个女人真的能说撂挑子,就撂挑子?”丑奴撇撇嘴,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不是撂挑子。”武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在那些贵人的眼里,捏死我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