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白氏,青风转身回到木屋中。
“她为什么要找李东兴?不是心里没他吗?”盲女已经醒来,像往常一样正坐在桌旁梳理长发,而刚刚青风跟白氏的话,已经一字不落的听到她耳中。
盲人这点很不好,耳朵总是比一般人要灵敏,而盲女的耳朵比一般盲人更甚之,她连鬼的窃窃私语声都能听的到,这对她而言某些时候却也是一种烦恼。
在遇到青风之前,她经常会因为耳朵里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而睡不着。
青风坐下,照例执壶为她倒了一杯水,“她心里怎么想的,我没兴趣,但要找李东兴自然是不可能。”
“所以你才没告诉她,李东兴跟鬼差去了地府?”
“在李东兴投胎前,最好不要再跟她有所纠缠。”
“那她就会在人间游荡着寻找李东兴?”
“或许。”
盲女突然好奇道,“真是怪了,起初你关注他们的时候是因为白氏像你想要找的人,可后来却发现不是。但又为什么对李东兴这么有兴趣?青风,你有点不正常。”
青风挑挑眉,没有回答。
白天,盲女在木屋外忙活她那豆腐块的小菜地,青风则躲在屋内的阴影处闭目养神--他已经忘记了这是从什么时候起养成的习惯了,从刚开始做鬼的那一年?那么他又是从哪一年才开始做的鬼?
唉..........,又记不起来了!
关于鬼的记忆,青风原本以为,魂魄离开自己的本体后,因为没有依托而会日渐变的虚弱,从而导致记忆衰退,不复从前。
但,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就如现在这般,他本身就只是一个存在了多年的幽魂,然而却并没有随着时日的增长而逐渐虚弱,相反,作为鬼,他的能力已足以称霸一方。
但为何记忆会一天比一天模糊呢?
青风睁开眼,透过木屋唯一的一扇小窗向外望去。盲女就如同一个慢动作的木偶,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小心翼翼而又兴致高昂的帮她的菜一颗一颗的浇着水。每当这时,她那双无神的眸子竟也能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熠熠生辉的光芒来。
只是,她的鞋子、裙摆,以及手上、胳膊上和脸上,全都沾满了草屑和泥土。而当落日西斜时,这些清理的工作少不得又是青风的。
想到这里,青风抿嘴笑了下,不管怎样,有事做总比闲着好,而自从有了盲女的陪伴,他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寂寞了。
其实,孤寂的日子最难熬,特别是像青风这样,一个没有终点的孤魂野鬼,想要找人却无从找起,想要离开却不甘不愿。他,永远预料不出自己最终的结局是什么。
“就算你有一天找到她,可也过了那么久,她能给你什么答案呢?她还记得前尘往事多少呢?”
盲女曾经有一次这么对他说,而听起来又似乎颇为有道理。
即便如此,他仍然想找到她,并且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或许见到他,她就能想起什么呢!
不管怎样,既然已经找了那么多年了,又何必在乎余下的岁月呢?
反正,就算他现在去地府,估计也入不了轮回的人道了!
天黑后,青风刚刚帮盲女把衣服和身上洗干净,门外不远处就嗖呼间蹿进一只小鬼。
“将军,末将回来了。”
说话的小鬼个子不高,浓眉,眼睛不大不小,高鼻薄唇,皮肤略黑,一身青色短衫衣裤,看起来干练而又利索。
小鬼进屋后,先是像个猴子一样蹦到青风身前,单膝下跪行了礼。
青风瞥他一眼,假装语气不悦道,“又去哪儿野了?这么久才回来。”
小鬼姓陶,单名一个虎字,因合起来读不是那么的顺口,青风便一直唤他作小虎。小虎生前是青风部下的一员前锋小将,虽然看起来年龄不大,但实则已经二十有三了。虽个子不高,但功夫不错;眼睛不大,但非常有神。
小虎是在胜利的最后一役中受的伤,本来即将为敌军所俘获,是青风亲自带兵救回的。但可惜的是,伤的太重,勉强撑着回到家便咽了气。
之后便跟着青风踏踏实实的做了一名孤魂小鬼,任怎么赶都不走。
“将军,这次末将有新发现。”说着,小虎兴奋的伸手往西方一指,道,“往西三百里有个溪水村,村西头有户人家,这户人家家里有..........”
“呵呵.........”小虎还没说完,盲女便忍不住捂嘴笑起来,并在小虎的瞪眼中张嘴道,“小虎这话让我想起一个故事,传说,西方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和一个老和尚............呵呵.........,是不是很像?”
“你这丫头,纯心想要捉弄于我?”
“是你说话太啰嗦。”
“怎能说啰嗦?我这叫仔细,仔细,你可明白?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
“啰嗦就是啰嗦,谈何仔细?不过是为自己的贪玩与好色找借口。说,这次你又偷看了几名女子洗澡?”盲女问出这话竟一派的浩然正气,丝毫也不顾忌自己也不过是名年轻的小女子。
“那怎能说是偷看呢?老子是光明正大的看。”小虎竟一脸的理所当然,“老子生前都没来及碰过女人,死后还不能过过眼瘾看看了?要知道,这天下的太平可还有老子的一分功劳呢。”
“不要脸。”盲女转身不愿理会他。
小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嘀咕道,“老子又不是人,要脸何用?”
青风斜眼睨着他,“不要脸的鬼,方圆百里有点姿色的女人都被你看完了吧?所以这次干脆跑到了三百里之外,怎么样?在溪水村发现了多少漂亮女子?”
“不多,也就.........”小虎刚想伸出一把手,忽然想起什么事,一拍额头,道,“真是的,被这丫头一打岔差点给忘了。什么溪水村的漂亮女子,末将这次可是为了帮将军找人而去的。”
青风不以为意,道,“哦?那你找到了吗?”
“末将感觉这次应该没跑了,那溪水村西头一户人家的姑娘,正值二八年华,长发如墨,肤白如雪,特别是眉心中间的一颗红痣,与夫人很相像。将军,您要不去看看?”
盲女扭头向青风看过来,无神无光的眸子眨也不眨的定在那。
青风沉吟良久,起身对小虎说,“那就去看看吧。”
走至门口,青风回头,“早点休息,明早太阳出来之前我就回来了。”
等到二鬼出门远去后,盲女顿感无力的趴到了桌子上,脸上的神情中带着难以言明的无奈与痛楚,“究竟你要找到什么时候?你想找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