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群人,就没有一点点分辨是非和真相的脑子吗?”
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吴茂才忍不住吐槽道。
叶利钦当总统这几年,还是为俄罗斯做了一些事情的,只是按照九爷的话,水平不够,又太相信美国人,再加上鲁茨科伊人等人捣乱,以及苏维埃留下的窟窿太大了,所以才导致好事变成坏事。
可但凡有脑子的人,就不会觉得叶利钦推出凭单制度是为了给自己敛财。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而且就算叶利钦要贪,这么大的俄罗斯,他随随便便贪点也差不多够了,那用的费这么大的周章,更别说还主动要求举行什么公投,让民众来决定是否提前举行总统大选。
哪有主动递刀子让别人扎自己的。
听吴茂才这么一说,方辰瞅了吴茂才一眼,然后漫不经心的说道:“好像说的,分辨是非和真相的脑子,你有一样。”
吴茂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变,瞬间拉成了苦瓜脸,一脸不依的看着方辰,嘴中还嘟囔着:“反正我觉得我比他们有脑子。”
瞥了吴茂才一眼,方辰的目光就继续注视着下面的这些游行示威的群体。
难道真的如吴茂才所说的那样,下面这群人都是没有脑子的蠢货?
这恐怕未必吧?
一个人蠢,两个人蠢,难道一百个,一千个,甚至他眼前这数十万人都是蠢的,没有一个聪明人吗?
不可能的。
这就要牵扯到群体效应了。
从一般意义上说,许多人凑到了一起就构成了群体,无论这些人是什么国籍、什么职业、什么性别,也不论他们因为什么原因凑到了一起。
在群体中,人们会表现出完全不同于个人的新的特点,这些人的情绪和思想全都转化到同一方向,随着自觉个性的消失,逐渐形成了一种集体心理。
在群体中,个体将完全失去了自觉人格,他对操纵者言听计从,甚至能做出有违性格和习惯的事情来。
随着自觉人格的丧失,无意识人格的主导,他就不再是他自己,而是变成了不受自己意志支配的傀儡。
作为独立个人,他是一个文明个体,在群体中,他就变成了野蛮人——一个行为受本能驱使的动物,冲动、暴力、凶残,拥有原始的激情和英雄主义。
群体中的个体就像尘沙中的一颗微粒,只能随波逐流。
然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即便有少数脑子清醒的聪明人,面对这数十万已经近乎于疯狂人群,是站起来,振臂一挥,做个螳螂挡臂的英雄?
还是做个灰溜溜,独自逃走的“懦夫”?
方辰猜大概是后者,在这个时候,大概没有人有勇气做英雄的。
然而就在此时,别列佐夫斯基突然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凝重的对着方辰说道:“跑路了,那些庞兹会全部都跑路了。”
这次庞兹会的跑路潮,自然是由索罗斯手下的那八家庞兹会率先引爆的。
既然已经有庞兹会跑路了,民众们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凭单白白被人卷跑的,该请假的请假,请不来假的就旷工,纷纷跑到自己凭单所在的那个庞兹会去一看究竟。
毕竟一天的工资才几个钱,而一百美元则基本上相当于他们四五年的工资,这要是没了,那才叫哭呢,更别说有好多人还在等米下锅。
结果很显然,在索罗斯跑了之后,鲁茨科伊以及其手下那些亲朋好友的庞兹会自然也跑了,甚至像鲁茨科伊的亲侄子,跑的速度比索罗斯其实还快,前天一早就已经坐飞机飞到了法国。
只剩下其他一脸懵逼,啥都不知道的庞兹会。
不是说好了,坚持个两三个月,把更多的人给骗进来之后,再杀猪的吗?
怎么这还不到一个月,一分钱不掏,就要跑路了?
没这么做事的吧?
就算是钓鱼,这要在鱼钩上挂个蚯蚓,饵料什么的才行吧?
一些傻愣愣,消息并不灵通的庞兹会主还以为只是一场小风波,觉得抗一抗也就过去了,甚至还同意了民众们的意见,提前把该给民众们的十美元给了。
“可谁知道,蜂拥而来的民众越来越多,这些庞兹会主准备的钱很快就被散尽,付不出钱来,然后就被这些民众吊起来毒打了一顿,有的甚至还闹出人命,死了人。”
这些民众把凭单交给庞兹会的时间不尽相同,那么按道理拿钱的日子也不尽相同才对,可现在,这些民众那顾得上那么多,看到钱,就恨不得动手去抢。
而这些庞兹会主,虽然准备了一些钱,但也承受不了这么人来挤兑,自然很快就没钱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别列佐夫斯基嘴角微翘,满是讥讽。
虽然他是苏维埃人,从出生这一刻就在苏维埃,接受的也是苏维埃的教育,在这片土地上工作,结婚,但自从他穷的连饭都吃不起,衣服都洗的发白,连洗发露都买不起,只能用洗衣粉洗头的时候,他对这个国家就爱不起来了。
而他作为犹太后裔,他也不爱犹太人,反而觉得那是一个在一千年前就应该消失的落后存在,如果了解犹太人的教义制度,就会发现其实跟阿拉伯人的教义制度并没有太大的差距,毕竟生活在一个地区,文化相互影响。
只是阿拉伯人在几十年前,还没有在中东发现石油的时候,还是一幅土着的形象,即便王室也要衣不遮体蹲在荒漠上,想办法讨生活。
位处利雅得市中心的国王大厦如今是沙特的标志性建筑,但曾经的这里只有几间破旧的土房屋。
没办法,谁让伟大的阿拉伯帝国已经在十一世纪的时候,就以不复存在了。
对于他来说,唯一能称得上家的地方,值得他誓死守卫的人,那就是擎天,就是方辰。
其余的人,包括他自己,在他的眼中,无非都是烂命一条。
方辰默默的点了点头,在这数十万的民众聚集起来的大势面前,一切胆敢顺从他们的存在,最终都避免不了死亡的命运。
再者说了,对于武德充沛,号称战斗民族的俄罗斯人来说,杀掉几个骗他们钱的人,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了。
而且这些俄罗斯人已经看到过太多的流血和死亡,混乱的俄罗斯,对于每个俄罗斯人来说都是朝不保夕的黑暗森林。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别列佐夫斯基嘴角微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咱们和叶利钦那边,负责盯梢的人,跟鲁茨科伊的人起了不小的冲突,叶利钦那边死了十二个人,鲁茨科伊死了二十个人,咱们……”
说到这里,别列佐夫斯基突然有些说不下去,神情有些哽咽,眼角不由冒出了丝丝泪水。
汽车联盟安保二部的人,几乎都是他亲自面试招进来的,他和他们朝夕相处,出生入死。
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安保二部这把尖刀的话,汽车联盟的走私汽车生意绝对不能把持这么久,或许连他都已经死在敌人的暗杀下了。
方辰的神情也猛然一震,扭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别列佐夫斯基,一字一顿的认真问道:“咱们死了几个人!”
“五个。”
别列佐夫斯基咬着嘴唇,任由血丝从牙尖冒出,然后顺流直下。
虽然心中有准备,但这是他决然不愿看到的一幕。
方辰脸上的表情一滞,五个人,五条鲜活的生命,五条为他冲锋陷阵,万死不辞的生命。
他想说什么,又想责怪点什么,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能说什么?
从派出他们执行任务的那一刻,他就已然知道鲁茨科伊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也必然会有伤亡出现。
而怪谁?
怪别列佐夫斯基没有照顾好这些人吗?
他相信,别列佐夫斯基跟这些人的感情,绝对比他跟他们的感情还要深,如果要怪的话,似乎只能怪他自己了。
但似乎这条路,却是他必须要走的路,无可逃避的路。
“老板,您就不用伤心了,这就他们的宿命,在这次出任务的时候,我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其中的风险,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甚至他们还对我说,如果能死在保卫这个国家,保卫这个民族的路上,他们死得其所。”
别列佐夫斯基反过来安慰方辰起来。
安保二部也不是没有死伤过,甚至从方辰开始带着他们涉足中俄贸易开始,死伤就一直伴随着他们。
换句话说,这条上万公里长的西伯利亚大铁路,就是他们用命,用鲜血打通的。
如果不是前几年亲历过,西伯利亚大铁路有多么混乱,无序的人,恐怕真想象不到现在这个平静,祥和的西伯利亚大铁路以前充斥着各种抢劫,杀人之类的暴力血腥事件,生命安全,财产安全根本得不到保障。
而刚开始做走私豪车生意的时候,更是少不得火并,两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都已经是常态了。
只是安保二部从未一次性损失过这么多的人罢了。
作为俄罗斯最精锐特种部队退役下来的军官,士官,安保二部每个人无疑都是这片土地,乃至于这个星球最强大的一批人。
更别说他还为他们最好待遇,最好的装备。
但没办法,谁让他们这次碰到的对手,也是俄罗斯最精锐的存在,甚至有可能之前就是他们的战友。
鲁茨科伊也知道,一旦这次公投结果对他不利的话,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所以鲁茨科伊绝对是有什么牌就打什么牌,有多大的力量就用多大的力量。
“除此之外,咱们的人还伤了八个,叶利钦那边伤了十五个,鲁茨科伊那边不知道,但预计不会少于三十个,我问过医生了,他们的命都能保住,甚至可以重返岗位。”别列佐夫斯基说道。
方辰默默的点了点头,其实别列佐夫斯基说的这些他都知道,伤亡也不是不能接受。
想到这,方辰自嘲的笑了笑,大概因为他骨子里其实还是一个凡人,神经和接受能力并没有别列佐夫斯基这种前世,俄罗斯最大的大寡头那么强大。
所以,他其实一直都不愿意怎么打理这方面的事情,几乎一股脑的交给了别列佐夫斯基。
就连上次,别列佐夫斯基给索罗斯的警告也是一样的,他从不关心别列佐夫斯基究竟是怎么做的。
其实打心眼里,他是更愿意做一个商人的,一个纯粹的商人,可现实似乎并不允许,尤其是在俄罗斯这个混乱的国度,如果他的心不黑点,手不狠点,大概也就没有现在擎天了。
“老板……”
别列佐夫斯基刚想再安慰一句,方辰摆了摆手,将其的话打断了。
“别列佐夫斯基,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能够接受,但是这需要时间来消化。”方辰冲着别列佐夫斯基认真的说道。
别列佐夫斯基默默的点了点头。
“给予这些死亡的兄弟,最好的抚恤,除了原本公司的抚恤政策之外,每个人再奖励十万美元吧。并且他们愿意留在俄罗斯就留在俄罗斯,不愿意的话,去华夏,去欧洲,去美国,去哪都行,擎天的承诺,我的承诺依旧有效。”方辰说道。
擎天的抚恤政策一直都不错,尤其是安保部门有人员死亡的话,更是如此。
一般除了给予一万美元的丧葬金之外,还会每个月给予一笔抚恤金。
抚恤金的标准为普通俄罗斯人十个月工资收入。
并且所有直系血亲的医疗和子女上学问题,都由擎天负责。
“我替他们感谢您,有您这样照顾他们的家人,他们上天堂也会安息的。”别列佐夫斯基说道。
现在在俄罗斯,一条人命的价格其实也就是十美元而已,而方辰却给予了这样丰厚的抚恤。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愿意为擎天,为方辰拼命的原因。
方辰摇了摇头,但没有说话。
真正需要感谢的人,其实是他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