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铁龟儿
被青州城带出来的四个捕快和周蓬玉的随从帮助下，王戈被架回了驿馆休息。
待到屋内只剩下王戈一人后，他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似乎因饮酒而泛起的酡红飞速消散，眼神也是锐利而清明，看不出一点酒意。
王戈小心地将窗户打开一条缝，观察了一会，才推窗一跃而出。
他的轻功只能说一般，但那也只是相对一流、二流高手而言的，现在又没有那样的高手盯着他，以他的身手，自然不会惊动院子里住在其他房间里的捕快以及钱家可能安排的盯梢。
王戈在城中摸黑穿梭，很快熟门熟路地翻墙进了一个简陋小院。
小院中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在屋前站了起来，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大哥！”少年快步上前，在确定是王戈后，低声行礼道。
王戈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那个人呢？”
“在厢房里休息，我让平子看着他。”少年说道。
“带我去见他。”
这少年名叫陈跃，是王戈年前派往青州府各州县的几个少年之一。寿光县除了他之外，还有个叫平子的少年，比他要长几岁，在寿光县的事情，都由平子负责。
他们两人平日里的身份是一家客栈的伙计，这个院子一般是没有人住的，他们都睡在客栈里。
不过前两日，在得到王戈派人传来的消息后，他们就暂时停下了客栈的活计，专门帮王戈跑腿、打探消息。
王戈跟着少年陈跃走进厢房，房中一躺一坐的两人也立刻都是翻身而起。
本来坐的那人，十四五岁的模样，正是王戈派到寿光县的平子。而另外一人，看着也依然是个少年，皮肤黝黑，手长脚长，神情举止有些局促紧张。
“你叫什么名字？”王戈示意大家随便坐，然后便对那黝黑少年问道。
“俺……俺叫铁……铁龟儿……”少年小声回道。
很显然，这是个小名，不过对于很多穷苦人而言，小名和大名，根本就没区别。
“姓呢？不会姓铁吧？”
“俺……俺没有爹娘……不知道姓啥……”
王戈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从小在史家村长大？”
铁龟儿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又低下头，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我在史家村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好几次了，似乎想要找我说话，又不敢？既然不敢，为何又跟到县城来？”
王戈在史家村的时候，其实一直有留意着周围窥探他的村民，其中就发现了这个黝黑少年铁龟儿。而且这少年总是十分机警，隐蔽自身，藏在树上或是远处草丛中窥视。
离开史家村的时候，他就发现，铁龟儿竟然一路尾随了上来，但一直保持着比较远的距离。也就是他本身对追踪、反追踪比较有经验，又是队伍里唯一的二流高手，才发现得了，其他人包括史行风，都根本没意识到有人跟着。
快到县城的时候，王戈故意找了个要小解的机会单独走开，果然铁龟儿就摸了过来，说曲家的案子有冤情，要请“小王神捕”做主！
王戈没有细问，直接告诉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到县城来，去找平子和陈跃。
铁龟儿说道：“在村子里的时候，你边上……有人跟着。”
王戈知道，他说的“有人跟着”，并不是指史行风或者那四个他从府衙带来的捕头，而是一个不知“潭谷派”还是钱家的人，从他们离开县城开始，就一直跟着，在村子里也是远远地缀着。
那人功夫也很一般，但很有盯梢的经验。铁龟儿这半大少年，同样没练过武功，却能发现得了那人，这眼力和机警劲也是相当厉害。
“你和曲家是什么关系？”
“大……大郎是俺师傅……”铁龟儿的声音有些哽咽。
“师傅？”王戈奇怪问道，据他所知，曲家包括曲大郎在内的所有人，都不会武功啊。
铁龟儿目光看向床上的一个大包裹，平子立刻过去拿过来递给了他。
包裹解开后，是一张卸下了弦的弓臂和几枝弓箭，看这样子，是一副猎弓。
王戈明白了：“他教你射箭？”
铁龟儿点头，看着那副弓，眼中有伤感、有愤怒，还有愧疚和自责。
“都怪俺，都怪俺，要不是俺……师傅师娘他们也不会……”
王戈阻止了铁龟儿的自责，问道：“曲家发生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都一一说来。”
虽然之前已经通过平子、陈跃他们打探到的消息，隐约猜到事情大概的真相，但是在史家村的村民、真正参与了灭门的凶手开口交代之前，具体的细节和详细经历，却还不得而知。
王戈本来并不需要知道太详细的过程，也不需要太过详实的证据，就有办法对钱家和潭谷派下手，但若是能知道真相、能有实证，当然会事半功倍，行事要更加容易和稳妥。
在铁龟儿断断续续的讲述，王戈不时的插言提问的过程中，他终于明白了几天前的史家村、曲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几天前，铁龟儿拿了弓，在林间打猎，想要打点野物给怀孕的师娘补补身体。
本来他正盯着一只野兔准备放箭，却忽然发现一只鹰隼在低空盘旋，便直接抬手放了一箭。
一般来说，即便那只鹰隼飞得很低，但这个距离以他那张猎弓的威力和他的射术，要射中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但偏偏那天竟是一煎命中，直接把那鹰隼给射了下来。
当时他本以为是运气好，但后来才知道，这其实是带来灭顶之灾的厄运！
他把鹰隼直接送到了师傅家，然后又打算去卖掉其他猎物，换点钱。
却没想到，没多久，就听说钱家的人打上了师傅家，把师傅和师娘都打了。待他要赶过去的时候，正看见四名蒙面骑士打马离开，而曲家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他不顾火势，直接冲进了曲家院子里，却只看到了一地死尸，曲家七口人，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