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维说出这一番话之后,内心之中,已是打算放弃这一次的计划,转而专攻那些豪门世家。
好在灵宝宗本也执持阳谋而来,主动在这天南地界选才游访,终究还是占得不小便宜。
李晚等人,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因此,岘山大会得胜之后,欣喜满意之余,也免不了遗憾。
“还是被他们挖去几十人啊,要是这些人当中,有大师胚子,我们就亏大了。”
几名元婴长老俱是道。
李晚却道:“也不必把那些人看得太重了。”
“哦?宗主有何高见?”众人看向他。
李晚道:“人才固然是宗门根本,但这世间,事在人为,岂有天命注定某人就一定能够成为大师,某人就一定不行的道理?终归还是机会和代价并论,气运调剂,资源倾注。
如果我们得到的人才太少,不足以支持这调剂,犹且还会受到他们挖取人才的影响,但我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人才,也能运用手中底蕴把他们栽培出来,错漏之人,就不再重要了。
这就好比田地里栽种灵材,就算有千百良种,没有满足它们成长所需的条件,也生长不出来,当然,没有良种,也只能望田空叹,所以这良才之事,也是适度即可。
所以我也奉劝各位,也许灵宝宗招收的这批人当中,真有良才美质,甚至绝世天才,但既然已经不可能成为我们弟子,就不必多想,管好门下才是正理。”
说到此处,李晚顿了一下。复又轻松笑道。
“而且,这一次我们来此,是为了捍卫本宗名声与地位,不让灵宝宗人在我天南招摇,如今已经圆满完成。”
“嗯?这倒也是!”众人一想,李晚所言,也的确不虚。
天赋良才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完全寄望于此。
而且,本宗来此的最初目的,的确已经圆满达成,也没有什么遗憾可言了。
这时,两方执事已经在收拾场地,准备退场,自有执事留下来,继续举行展会,宣讲宗门规制与入门考核诸事。但这些都不是李晚等人需要亲自料理的。
李晚看了看对面高台,目光一闪,对众人道:“在这天南地界,我们也算是地主,此前碍于大会举办在即,还没有好好招呼灵宝宗来的客人们。不如过去打声招呼?”
众人皆笑:“好!”
于是,众人便走下高台,一起向对面走去。
此时。庞维和方博等人,也正准备退场离开,却见对面人影走动,器宗诸人伴着李晚,一起来到台前。
“各位道友,久违了,这些天来,俗务缠身,还未来得及与灵宝宗的各位同道好好交流。”
“李道友客气了,我们自有易家招呼。不劳你费心。”庞维再见李晚,面色有些难看。
众人心知,他曾经在李晚手底下吃过大亏。是以丝毫不感奇怪,只是暗自好笑。
方博微微摇头,不动声色地越出一步:“李宗师,我们还有事情,就先失陪了,他日有机会,必定好好与天南的各位道友品论奥妙。”
他对李晚,始终心怀警惕。
身为元婴大能,不顾规矩,背地里暗下狠手,也是完全有可能的,灵宝宗里就有传言,柳季常和徐白阳都折在李晚手中,但是宗门一直不肯承认,也拿不出实质的证据。
李晚面露遗憾,道:“那好,各位请便。”
方博点点头,便带着众人,准备离开。
“对了……”这时,方博突然道,“方某突然想到一事,不知各位道友有无兴趣。”
李晚道:“愿闻其详。”
方博道:“这次我们两宗,各自招收了新晋弟子,都是同出天南地界,份属同辈,理应多多交流才是,不如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两宗举办几场类似的大会,给年轻后辈一展身手?”
李晚来此,想要和他们“交流”,方博并不愿意,但转而却又谈起了未来弟子之事。
想来这方博很有自信,能够把这些从天南招揽过去的弟子都栽培成才,把器宗比下去。
如果他带去的人当中,出了诸多高手,而李晚这边却一无所获,造成的影响,更将甚于这次岘山大会。
就是普通的寒门修士之流,想要拜入器道宗门之时,都会下意识地放弃器宗,转而选择灵宝宗。
器宗必将难免沾上低劣不堪,没有前途的印象,有志者,很少会再考虑。
李晚面上露出一丝异色,道:“方宗师所言,似乎也有道理,他们同样来自天南,又是在同一时间分投两宗,彼此身份都对等。”
两人谈论一番,竟是就此事的可行之处和具体章程畅谈起来,颇有种一拍即合的意思。
直到方博告辞离开,李晚的面色,才彻底阴沉下来,恨声道:“这方博,还真是自信,真当我器宗无人了!”
妙宝散人不无担忧道:“看来,他们输了这一局,并没有完全死心,仍还妄想着继续打压我器宗!”
李晚道:“这并不奇怪,毕竟选才游访之策,本来就是堂皇阳谋,需要的是持之以恒,不断实行。”
妙宝散人道:“那你为何答应?虽然在这里空口无凭,但以你身份,已经堪称一言九鼎,以后很难推脱得了。”
李晚道:“我并没有打算推脱。”
妙宝散人面带诧异:“你还真打算答应?”
李晚道:“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岂有退避之理?与其让他们到处钻我们空子,倒不如,把对抗引导在我们可控的范围之内,也好集中力量应对。”
妙宝散人面色变幻一阵,叹息道:“有理。只是,技不如人,处处受制,这般被动,实在太难受了。”
众人皆有同感。
李晚见状,却是又笑着安慰道:“不必担心,此事虽然难为,但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机会?”众人疑惑道。
李晚眼中精光一闪,道:“这些灵宝宗人,一心以选才游访之策挤兑我们,却不曾想,天南器道,早已经不再像过去那般落后不堪了,他们迟早会发现,这一招,反而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众人还是感觉诧异,李晚耐心解释道:“试想想,拿这些同辈弟子做文章,如果成功,固然能把我们打压下去,砸毁我们的招牌,但是失败又将如何?”
众人道:“自然是自打嘴巴,难堪收场!”
李晚道:“不错,不过,也不仅仅只是难堪收场那么简单,此事还将可能引发连串反应,甚至酿成他们自己也难以想像的后果!”
众人道:“宗主,你是指……”
李晚道:“你们不要忘了,这些修士,固然已经成为了他们门人,但却出身于天南,如果灵宝宗为了在这种交流大会上取胜,不惜付出更大代价栽培,其他中州弟子奈之若何?”
众人心中一凛:“他们必定会非常不满,甚至于,因为我宗在某些方面取得优势,转而把目光投向天南!”
旁人诧异道:“对呀,当初宗主在灵宝宗里宣讲弘法,早已折服不少灵宝宗人之心,若是能够吸引一些游访弟子来此历练,甚至让他们的子弟后人投报,必将局面大利!”
更有人兴奋道:“他们来抢我们的人才,我们也抢他们的人才,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原本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但若器宗能够在如此大会,正面击败灵宝宗,便拥有了进入中州收徒的机会。
虽然那边是灵宝宗的主场,贸然行之,困难无比,但却不失为对灵宝宗的最好反击。
如果当真能够实现这一目的,却反而是器宗占便宜了,中州和器宗,哪一边的人才多,哪一边的资源丰富,是不言而喻的。
李晚见众人兴趣被勾起,亦是笑道:“回去以后,我会让清宁草拟个章程出来,然后在殿议中提出,各位道友到时候一起讨论下,应该怎么来办!”
李晚如此说,已经表明,他是极为重视此事了。
如果换作寻常事情,他自己乾纲独断即可,根本连商议的必要都没有。
众人心中一凛,也各自称是。
庞维和方博,自然不会想到,李晚竟然从他们一时的想法之中,看到了对抗灵宝宗的机会,不过就算知道,他们也不会在意,因为此时的灵宝宗,仍然还是器道圣地,无论声威,实力,还是底蕴,财富,诸多条件,都远远胜于天下其他各方的器道。
他们根本不惧任何挑战。
数日之后,一座庞大的精致宝船上,庞维和方博看着满载的新弟子,暗暗点头:“天南人才,入我彀中也。”
正有执事,朗声宣言:“诸位弟子,你们很幸运,能够拜入我灵宝宗,成为一名正式弟子!这般特别招录,赐予名位的机会,就是本宗嫡传的世家子弟,都未必能够拥有,故此,需得谨守门规,用心修炼,勿负本宗栽培之恩……”
众弟子也正为了加入灵宝宗,远赴中州进学而大感兴奋,闻言俱都生起了自豪和庆幸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