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陆曾翰冷笑了一声,“你要是还有脑子,就找肖岩凝问去。和我撒野没用。”
“他?他怎么会?”夏正良不肯相信,“我的货就是要转手给他的。”
陆曾翰嗤笑道,“肖家会需要你的货?你以为他们南城毒-品头子的名号是怎么来的?是靠你这种小马仔给他们供货吗?”
夏正良皱眉思索着,半晌还是摇头:“不会,我和他已经合作过好几次了,他家财大气粗,每次价都开得高,不会这么干的。”
陆曾翰勾唇道:“他傻吗?为什么要单单对你开高价?你觉得你和肖岩凝凭什么有交情?别忘了你一直跟着老头子,是和他抢地盘的对头。”
“可是他说,他现在需要人,我跟着他混,以后不愁发达。”夏正良急急说道,“华洋现在做得比以前大了,肖家不能亲自抛头『露』面接货,我正好充当这个中间人赚一笔。”
陆曾翰『摸』出一支烟,缓缓吞吐着,不急不忙地说道:“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华洋做得是大了,但是华洋的产业是航运,现在航运什么行情?能赚到钱吗?你知道华洋的底本有多少吗?”
看夏正良一脸懵的样子,陆曾翰接着说道:“三年前,华洋开始做航运,但是没本钱买船,是靠远航邹总融资租赁给他的船。开始还老实,但是后来华洋不想按时付租金,想用货抵,远航同意了。可巧,那批货突然行情涨了,华洋又想赖,就鼓动工人闹事,还惊动了条子。”
我想起了陆曾翰因为平息工人闹事住医院的那次经历,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便更仔细地听着他的话。
“这事把邹总惹『毛』了,恰好合同也快到期了,就中止了租赁关系。华洋花了大价钱把船的所有权搞到了自己手里,又把船抵给了另一家船舶融资租赁公司盘活了钱,一来一回,没什么损失,还另开炉灶抢了一片邹总的地盘。远航和华洋彻底交恶。而夏家是做什么的,你比我更清楚,老爷子和邹总是一股绳,一个赚,一个洗,配合得天衣无缝。华洋和夏家自然也是死对头,”
夏正良听得若有所思,但还在强辩着:“那他拉拢我过去,也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他需要拉拢你吗?”陆曾翰冷笑,“南城的航运几乎被邹总垄断,肖家很难分到羹已经快憋屈死了。但他好歹是做船运的,送货收货过国境线不比你方便?需要你给他跑路接货吗?你手里的资源无非就是跑走私的船和一帮兄弟,还有一些货源,那些货源是什么货『色』?你自己也知道是些小零碎,肖家需要吗?”
夏正良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额角的汗渐渐下来了,看着陆曾翰有些茫然:“那他这么做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你离开老头子,也是听了他们的挑唆吧?”陆曾翰斜睨了夏正良一眼。
夏正良点了点头,双手来回搓着,看起来内心开始不安:“那你的意思是,他趁夏家出事,先把夏家搞『乱』,这样远航断了洗钱的渠道,资金停滞,他就借机抢地盘?”
陆曾翰冷哼一声:“总算还没蠢到家。你以为干这个容易吗?也不看看自己的肚子,吃得下能不能消化得下!”
“那我怎么办?要不再回头找老头子?陆哥,你得帮我想想办法。”夏正良已经完全没了刚开始的气焰,只剩恳求陆曾翰。
陆曾翰想了想道:“现在夏梦慈的案子没破,老头子没心情理公司的事,你回去只会让他更生气。而且条子现在也在到处抓你,老头子罩不住你。不如你先躲一阵子,等风头过了你再回来。我有个朋友开了间公司正缺人,你先到那避一避。就在相邻的l城,也不远,你去避避。”
“好,好。”夏正良思索了片刻点头答应,刚才的愤怒已经一扫而空。
陆曾翰打通了那人的电话交待好后,对夏正良说道:“自己开车过去吧,别走高速,遇到检查站躲着点儿。”
我发现陆曾翰有一种能力,他总是能很容易地就让别人相信他,并且笃定他的话做精神支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陆曾翰把夏正良送到了一处废弃的仓库,那里有辆破旧的二手车,夏正良万分感激地下车了。
陆曾翰带我回到住的地方,天已经快亮了。我忍不住问他:“夏正良的事,真的不是你告诉警察的吗?”
陆曾翰没有回答,只是唇角弯了弯道:“不带脑子,怎么混江湖。做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
他回答得隐晦,我听得糊涂,本来还想问问他那个朋友是不是会真的收留夏正良,但问了估计也是白问,他不想说的,终究不会说。
我一路都在沉默,这一晚上的信息量太大,我有的能听懂,有的听不懂,陆曾翰的世界,对我来说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庞大走私帝国,那里的人各有分工且都有门有路。却没留下一个实锤或是一个证据能让人诘问。我有些担心地看着陆曾翰,却说不出一句劝说的话。
“总看我做什么?”陆曾翰目视前方开着车,声音平淡从容,“这就是我的生活,你看到了,也听到了。”
我知道他下面想说什么,我打断了他的话:“先回家吧。你的衬衣刚才和夏正良打架的时候弄脏了,你回去睡会儿,我帮你洗干净。”
陆曾翰定了定,唇角扬了起来。
回到家里,他到床上休息,我帮他把衣服洗干净后烘干,又熨了熨,忙乎完这一切,天已经大亮了。我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衣服发呆,我睡不着,我担心着今天,也担心着明天。
我『摸』出手机给姐姐又发了条短信:“姐姐,什么是坏男人,工作不好的男人是不是就是坏男人?”
说完后,我有点困,有点晕,但这次姐姐很快回复了我:“职业不正当的男人会把你带到深渊。可乔,你太单纯,你坚决不能和这样的男人趟一道浑水。”
看到姐姐这么激烈的回复,我吓得赶紧把手机调到了飞行模式,装作信号不好的样子,再聊下去,姐姐真的一生气跑来找我就麻烦了。
但也很奇怪,和姐姐聊完之后,我的心便踏实了些,在洗衣间的凳子上坐着坐着,就靠着洗衣机睡着了。
『迷』糊中,陆曾翰把我抱到了床上,他坐在床边轻轻抚着我的头发好而脸颊,一下一下,弄得我心痒痒的,却困得睁不开眼。后来感觉他凉凉的唇在我的额头上缠绵了片刻,声音很轻:“可乔,你让我怎么办?”
可是等我醒来,他早已不见了踪影。我在家里呆坐无聊,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驿桥去上班,这一走也太多日子了。韩牧之看到我高兴得很意外,把之前的来访者资料整理好归还给我。我翻了翻,注意到那个恐脸症患者又预约了我两次,只是我都不在。我便和前台吩咐道:“给这位来访者去个电话,约个最近的时间诊疗一次吧。”
从驿桥下班,我踌躇半晌,还是决定先回陆曾翰那里,心里期盼着也许他也回来了呢。但是直到后半夜,他才醉醺醺地回来。我把他扶到了床上,本来准备到另间房间睡,却被他一把揽进怀里,不管不顾地抱着就睡,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我仔细听了半晌,只听清他说“等等我。”别的含糊不清一个字都不懂。
我哭笑不得,想走又拧不过他的劲儿,挣扎了半晌,最后还是窝在了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沉沉入睡。那夜,无梦到天明。
早晨我先醒来,把他的胳膊推到了一边,准备起床,他一个翻身,又把胳膊压在了我的身上,我推了推他:“我得起床去上班了。”
他一动不动,但唇际已经『露』出个轻笑,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我用力把他的胳膊拿下去:“喂,我真的去上班了。你别耍赖。”
他终于懒洋洋地睁开了眼,胳膊支起半个身子,看着我笑道:“咱两商量个事呗。”
“什么事?”看他这个样子,就没好事,我警惕地看着他。
“我出钱,你自己开个心理诊所得了。别去给韩牧之打工了。”陆曾翰半笑半认真地说道。
我抽抽嘴角:“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开诊所?我可从没动过这念头。
“我说真的。”陆曾翰说道,“你不用搞得像驿桥那么大,就自己弄个工作室,弄点机器、道具,直接开张就行了啊。你又有执照又有技术,怕什么。”
“我真的不行。不是那么简单的,得跑业务,还得跑资金,需要整个团队运营,很麻烦的。”我从没想过这个事我自己能行,下意识地直拒绝。
“先别光想着拒绝。我就问你,你和韩牧之那个变态医生一起上班,吃他的喝他的,你不难受吗?”陆曾翰眉眼有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