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交错。
早上还是名利双收的企业家,此时一副狼狈惊恐的模样站在金汉林的面前。
金汉林问:“表哥,你怎么还在郁山?”
“出去的路都被堵死了,只能明天再想办法逃!”
“哥,要不你去自首吧,上面说自首减刑,坦白从宽!”
金汉林劝说道,晚自习,他的脑子里填满了表哥的影子,不管能不能逃过这一难?他表哥的日子今后肯定不会好过,思来想去,或许去派出所自首接受国家法律的制裁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学校办公室,他的班主任也是这样给他嘱咐的,表哥犯下的是滔天大罪和他平时在学校打打闹闹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特别是听说表哥手上有一条命案的时候,金汉林双脚发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毕竟还是一个没有深入接触社会的青年,不管正道还是邪道,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浅显的认识。
今天一天,报纸,广播,电视台,包括郁山镇上发生的一切对一个不满20岁的青年产生了巨大的冲击,这种冲击差点让他意志力崩溃。
他原本以为在学校那种老大的日子过着让人嫉妒羡慕,很有档次,因为表哥一事,才发现你眼里所谓的厉害在强大国家面前,在人民面前如一粒灰尘,根本不起眼。
于是,金汉林想了一晚上,幡然醒悟,他还没有像表哥一样触及到红线,如果碰了,下场不会好受的。
在学校经受过教育的学生,尽管是吊儿郎当混到现在,潜意识里面没有反动社会的意思,所以他一个人在回家的路上,想明白了,如果遇到表哥,就会像老师嘱咐的一样劝表哥去自首。
但是,在刘华川眼中,他任然认为这个社会还有很多的缝隙值得他活下去,而且有机会活下去,他有钱,只要能逃出去,就能活的更好,十几二十年后,谁会记得这件事情?
刘华川有些生气的说:“兄弟,你是想害死你哥吗?要是被抓住,你哥这辈子就完了!”
金汉林说:“哥,你已经完了!”
“兄弟,哥只求你帮忙办最后一件事情,找个地方让你哥躲一晚上,明天一早我就想办法离开,这是十万块钱,你收着,当哥哥谢谢你,孝敬舅舅的!”
“哥,我怎么帮你啊?”金汉林无能为力,“我们一家人都成了重点关注对象,很有可能现在家里就有警察!”
“学校嘞?”
“学校更不可能,下午学校就收到上面的消息!”金汉林继续劝说道:“哥,已经无路可走了,你去自首吧,弟求你了,不要连累我们一家人!”
“兄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的脾气,你蛮横不讲理的模样去哪儿了?周六不是还有一场架要干吗?”刘华川对眼前的表弟感到了陌生。
金汉林蹲在了地上,“哥,我怕了,我真的怕,当我看见很多支枪对准冰棍厂的时候,我就怕了!”,他抓着头发抽泣,近乎疯狂。
因为他怕死,所以在苏伟拿着瓷片对着他脖子的时候,他吓的不敢反抗,第二次带着兄弟去苏伟门前堵苏伟的时候,又被苏伟那一句“我去买了一个新碗!”吓到了,他完全可以在学校就把事情解决了,可是他还是怕死,怕苏伟那个疯子不要命的拉上他去黄泉。
所以他才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己表哥身上,他可以不负任何责任的让苏伟低头,但是现在,他的表哥成了全市的通缉犯,他也就不抱希望了。
还是因为怕被连累,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不去帮助自己的表哥,因为亲戚关系,他尽量去劝说表哥自首,这样他也不会因为感情而愧疚。
手上没有真正沾染过鲜血的不良青年,完全不敢想象警察的枪正对着他的额头,他的江湖在学校,他面对的仇人不过是一群贫困的农村学生,此刻,他看穿了表哥的江湖——生死!
他真的好害怕,害怕的全身哆嗦。
“行了,没卵子的玩意儿,老子不求你了,滚回去吧!”刘华川扬手而去,今晚可能要躲下水道了。
金汉林一脸沮丧的回了家,打开门就遇到了两名警察,坐在沙发上,自己的父母拘谨的端坐着。
“儿子,怎么才回来?”母亲问。
“娘,我遇到表哥了!”
警察立马起身,问道:“在哪里?”
“刚刚就在楼下,我劝他自首,他不听就走了!”金汉林如实回答。
警察追了下去。
“好孩子,你做的对,”母亲搂着金汉林哭出了声,“爹和娘不要求你能有多成功,只希望你安安稳稳的过生活就行,以后别去干坏事了,别学你表哥!”
“嗯嗯!”
这是金汉林上初中之后第一次感受到母爱,以前的他用自身的叛逆堵塞了父母的爱,走不到他心里。
警察追了出去,手上的电筒射线随着较快的脚步四处晃荡,可是一无所获。
“立马把消息报告给副队,刘华川还没有离开郁山!”
“收道!”
虽然出来晚了,没有抓住人,但确定了刘华川的位置,现在抓人的范围缩小了,把郁山镇围的密不透风,还信你能跑的出去?
除非是老鼠苍蝇往下水道钻!
刘华川四肢卷曲缩在下水道里,除了恶臭难闻之外,挺安静的一个地方,就是狭窄了一点。
郁山是古镇,古时候是盐的重要产地,历来富饶,唐朝郡守在此为官时,花了大力气完善下水道系统,两江交汇,很容易遭受洪水之灾害。
后来郁山镇都是在原有的排水道系统基础上扩建的,足够刘华川这样大的“耗子”躲猫猫了。
他从兜里掏出手电筒含在嘴里,打上光,拿出几张存折和银行卡,看着上面的余额就心满意足了。
“等老子出去了还是一条好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他将东西小心收起来,别沾湿了水,靠在墙壁上准备睡觉。
周围是哗啦啦的流水声,这些污水流动的声音反而让他很安心,然而突然出现的脚步声把他惊醒了,应该说,他睡的很浅,时刻保持警惕,清楚的认识到他现在是在逃命。
揩了揩汗水,点上一根烟抽,漆黑的下水道只有烟头的火星亮着,他抬起头,多么希望今晚有月亮照射进来,看看他这个可怜的“人!”
不,他甩了甩头,狂笑但没出声,“老子有钱,老子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