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初九伸手把张腾飞拉了起来,扶着他轻声道:“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就是,就是,就是…”说着说着,张腾飞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悲痛袭上心头,眼泪完全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他不由自主的捂住胸口,弯下腰,开始浑身颤抖,抽泣,声音嘶哑的说道:“九,大天死了,大天死了…”
听到这话,张初九猛然间感到自己的力气被瞬间抽光,连呼吸都没办法进行,长大嘴巴,却吸不进一口气到喉咙,只能发出粗重的,“啊,啊…”声,眼泪也泉涌般的从眼眶留下,捂住嘴巴,无力的蹲在了地上。
这一刻两个少年才明白,以前看电视、报刊、网络里人员伤亡的新闻,再感叹、再悲悯也只是面对一组组数据的无病呻『吟』。
只有当生死离别真正来临,人才能明白,生命是多么的宝贵,阴阳的间隔是多么的悲痛与艰难!
等到张初九和张腾飞缓过气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
两人推门悄悄走进急救室,大夫已经结束了急救退到一边,满脸泪痕的王洪波、覃惠莲夫『妇』正相互搀扶着站在病床旁,看儿子最后一眼。
面对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平时爱装大人的张初九、张腾飞却变得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默默的站在不远处,也凝望着王天宇,像是要把死党的模样永永远远刻在心中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恢复了平静的覃惠莲声音沙哑的说道:“谢谢宋大夫、小刘大夫的抢救了,谢谢。”
“覃护士长快别这么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急救室里年纪大的老大夫闻言也红了眼圈道:“只是大天这孩子可惜了啊。
唉,你和王老师也别太悲痛了,越是这时候越要注意身体,要不然先回家休息一下,等精神好一点,再来医院处理后续的事情吧。”
覃惠莲无声的点点头,拉起像是木偶一样丈夫的胳膊,搀着他慢慢转身,朝急救室外走去。
女人看似柔弱,实际面前苦难时却远比男人要坚强的多,
经过张初九、张腾飞两人面前时,覃惠莲竟还不忘特意停了停,望着张初九道:“初九也来了啊。
你和腾飞算是天宇最要好的朋友,能最后来见见他,他一定很高兴,谢谢了。”
“啊,应,应该的。”张初九没想到覃惠莲会和自己说话,愣了一下,干巴巴的应道:“您,您和王老师节哀顺变。”
“有心了。”覃惠莲点点头,扶着木然的丈夫步履蹒跚的出了急救室。
与此同时,急救室里的护士已经用白单蒙住了王天宇的头,那年纪大的老大夫和张初九也是相熟,好心的问道:“初九,别难过了,发生这样的意外,谁都料想不到。
一会大天这孩子送进太平间,你是打算亲自送送他呀,还是让覃护士长、王老师他们找别人?”
张初九闻言轻声答道:“我亲自来吧,宋大夫。
麻烦您转告大天爸妈一声,我想亲自送送大天。”
离开医院已经中午12点多钟,逝者已矣,活人的生活却仍要继续。
痛哭一场发泄出了心中的悲伤后,张初九精神好了一些,望着萎靡的张腾飞道:“咱们去随便吃点什么,你下午赶快去上课吧。
我爸妈都在胶澳没太有人管,你要是逃1天学的话,别让老师通知了家长。”
“上**学,我亲兄弟一样的死党挂了,还不让人伤心,中学生就没人权啊。”张腾飞面无表情的答道:“一会大天的父母来了信,我就和你一块去太平间,帮忙打个下手,送送大天。”
张初九叹了口气道:“大哥,安魂消煞、装裹尸体送往生者上路,是门专业技术,你就别捣『乱』了。
下午安安心心去上课,等发丧的时候,唉,对了,大天是未婚早亡,丧也没得发,等火化、入土的时候,你再来帮帮人场好了。
我从小跟着爷爷干白事这一行,见过太多人死后,亲朋好友不问时候、不分青红皂白的涌来帮忙,结果好心办坏事,不仅没帮上忙,反而给主家添了麻烦的例子,你就听我的吧。”
张腾飞犹豫了一下,默默点头,和张初九一起在医院门外的商业街上,随便找了家小饭馆,食不下咽的草草吃了顿饭,骑上自行车回了荆南一中。
张初九则无精打采的返家等待,临近傍晚接才终于到了覃惠莲的电话,“喂,是初九吗,我是大天妈妈。”
“阿姨你说。”张初九轻声应道。
“我听宋大夫说,你想亲自帮着发送大天是吗,”覃惠莲沙哑的道:“那就你来吧,你们家做这事也几十年了,名气大、经验足,我和你王老师放心。
花多少钱说就是了,千万不要客气。”
“阿姨,安魂、装裹人是不能免费送人情的,您给10块钱吧,”张初九语带悲意的说道:“再多我绝不收了。
大天,大天和我从小认识快10年了,我们两个比亲兄弟还亲,最后了,请你让我,让我给他尽这份心。”
覃惠莲闻言沉默了一会,啜泣着道:“大天这孩子从小九不听话、不争气,没想到还交了你这样一个好朋友。
阿姨答应你,谢谢了。”
得到了家长的允许,张初九马上出门,按着王天宇的高矮胖瘦,在专卖店买了1身华国古代少年穿的心衣、青衫、黑帽、丝履,带着香炉,独自一人进了太平间,给王天宇洗身、换衣、画了个唇红齿白的淡妆,念过安魂咒,点了足足一把的清神香。
等到香全部烧完,他便请等在太平间外的王鸿波、覃惠莲夫『妇』和陪在两人身边的一群亲戚进了太平间瞻仰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