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个事实对季皓轩犹如六月天的心来说,不啻于遭逢寒冬大雪,一时间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木讷的问了一句:“你是因为承宇才与我说话的?”声音里透着不敢相信和丝丝伤感。
柔嘉洗碗的手一顿,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道:“我原本想着他还小,不太懂,却不想……”
她话还没有说完,季皓轩便打断,“你当真是为了他才与我说话,若他不在呢?难道你连话也不与我说吗?”
柔嘉沉默。
他的沉默无异于是默认,柔嘉等着季皓轩发怒。却等到她把碗洗完了,依然还不见季皓轩与往日一样大怒,转过身,便见他站在离她两步远的位置,两眼直愣愣的看着她,神情中带着些受伤,似是被她的话伤到了一样。
她被他这副表情惊住,而后嘲讽的笑了一声。
笑过之后,她才对着他说道:“我适才想了想,不若过几日我们便回去……”
“回去之后,我们相处起来若还是如今这副模样,你该如何解释?”季皓轩反问一句。
“……”
“寻个由头送他回去。”季皓轩想到了办法。
柔嘉看他两眼,他苦笑一声说道:“总要让你我二人相处的和睦一些再回去,或是想到个什么法子能说服那个小子才好,难不成他日后不长大的,你日日这么对我,他总要问起来的。”
听他这话的意思,仿若她这般对他是她的不对一样,柔嘉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打什么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若你能想出其它的办法,我无话可说。”他看向她,面『色』上没有一点儿适才的颓废,竟平静的很。
她自然是没有什么办法,让她委屈自己接受季皓轩,她做不到,心理这一关太难过了,让她与季皓轩两个人如现在这般相敬如宾,看他这副模样怕是也不会答应的。若是两下冷着,承宇那小子又看的出来。
一时竟像是所有的退路都被堵住了一般,不管做出什么抉择都无法使三个人满意。
季皓轩见她不语,便明白她的意思,“再过个两日,便送他回去。”
苏承宇虽能看出父母之间不和,却还不能分辨两个大人为了他演了一出夫妻恩爱的戏码,当着他的面儿便是温言软语,背着他自然是漠然而视。自然这有差别的当是柔嘉。
几日后,柔嘉便让盛子去府里送信人,让人把苏承宇接回去。
苏承宇一开始并不同意,柔嘉劝了许久未见成效,季皓轩把苏承宇拎到屋子里去说了些话,后,苏承宇便同意离开,还是一副欢喜的模样。
来接人的是雨杏和德安两个,雨杏看屋子里收拾的干净,便知道是柔嘉动的手,却也知道若真是事事让季皓轩动手那是不可能的。
德安见季皓轩动手做事,自己在一旁站着这种情况他很是不自在,几次想要接手都被季皓轩给推开,看着在一旁忙碌着收拾的季皓轩,他在看看在堂屋里坐着和雨杏说话的柔嘉,动作优雅的喝茶,雨杏拿着把绘青竹的团扇在一旁扇着,这一副闲适的大家闺秀的情景,在转头一看,大日头下正在提水的季皓轩,一身粗布麻衫,脚踩着青『色』布鞋,一手拎着木桶,满身大汗的朝着灶房走去。
这活脱脱就是个长工啊!
再看一旁玩儿的开心的苏承宇,顿时心如油煎,他跟在季皓轩的旁边,指望着能开导他几句,让他好明白自己是什么样儿的身份,该做什么样儿的事情,却不想季皓轩半点儿都不领情,只对他道:“快些把你该做的事情做了,早回去。”
等到收拾好苏承宇的东西,雨杏和德安才回去。
德安在前面赶马车,雨杏和苏承宇坐在马车里,雨杏见苏承宇半点儿不开心都没有,问道:“哥儿怎么这么开心,离了娘亲,你就不想吗?”
苏承宇摇头说道:“爹说了,他和娘要生一个小妹妹,让我回去。”
外面赶马车的德安顿时被这话给惊到了,爷居然说出这话,雨杏自然也是一惊,脸『色』微红,“你爹真这么跟你说的吗?”
“爹说,我以后是要做哥哥的,做哥哥要有做哥哥的模样。不能太和爹娘在一起的。”然后忽地又开口说了一句,“爹说,如果我在家里玩儿的不开心,可以去找舅舅和姐姐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德安心思一动,爷这可是什么招数都用到了,怪不得今日看爷虽是做着重活儿,可行动之间显然是欢喜的表情让他有些奇怪,如今听了苏承宇的话,他算是明白了。
爷便是再怎么累着了,那个院子现在也就是只有他和姑娘两个人,天长日久的,总能化解姑娘心中的怒意。
雨杏听了,也是瞬间就明白了季皓轩的想法,她并不知苏承宇早已知道柔嘉与季皓轩两个闹矛盾,还当柔嘉同意送回苏承宇便是有意想要和季皓轩两个人和好,心里倒是没有多不乐意。不过是想着原本还当那位爷是个没成算的,如今一看倒是有些心机,也不知算是好,还是不好。
送走苏承宇,柔嘉明知道季皓轩有私心,却又不得不按照季皓轩说的做,若是没有孩子,她自可与季皓轩一刀两断,若是孩子年岁小一些,她也可与季皓轩相敬如冰。
不过她心中还是戒备季皓轩的,就怕他想趁着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是以,自从苏承宇走后,便不怎么与季皓轩说话。
季皓轩也没有『逼』迫。
两人便像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一般。
季皓轩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内心早就一团火一样的难受,从苏承宇离开到今天已经有四五天了,他和苏柔嘉说的话还不超过十句,她压根儿就不给机会让他为原本的事情道歉。
他原是想的极好,苏承宇一走,他便殷勤些,态度好些,然后等她消了些气,便背着人跪在地上求她原谅,反正也没有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