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雪夜里，像他们这种在外面睡的人，很容易便一睡不醒了。他知道自己身子弱，一点儿寒意就很有可能睡死过去……“小九哥……”
两人四处一路走着。
这成阳县果然贫穷的很，道路也都是泥泞不堪，也幸好昨晚下了大雪，如今才不见丝毫的脏污，可他们两个的鞋子却很快被雪水给浸透，寒意从脚趾侵入身体的每个角落。
小六倒是经受的住，可小九却从未受过这些苦楚，一时心里大怒，一时又觉得可笑……
这样的时候，原本该是热闹的集市，却瞧不见什么行人。
小六也觉得奇怪，问道：“小九哥，如今是冬月，虽是下了大雪，可……也不应该是这么少的人吧！”他虽然是乞丐，可到底是那些繁华之地的乞丐，少有瞧见这么穷困的地方。“在这个地方，我们能乞讨到什么好东西。”
说了半天，却不见小九有回话，他抬头去看，只见小九的背脊挺直，不合身的衣摆晃动在雪地里晃动两下，寒风一过，能看到上面沾染的白雪和泥水。此时的小九，仿若不是平日里他见到的那个小九哥，有些陌生，他顺着小九的眼睛看过去。
瞧见一个布庄外面停着一辆不大的青布马车，外面一个穿着奴仆衣裳的人正在外面呵气跺脚取暖。
再瞧过去，原来是一家布庄，那门口也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仆人。似是在于布庄里的人说话。
小六看了看，点点头，这户人家瞧着倒还是可以，虽比不上往日里瞧见的，倒是这县上的其它人要好的多了。也算是有运气，这模样，出来的不是家里的姑娘就是夫人了，容易心软，容易讨来钱财。
他这么一想，小九的步子已经瞧着那布庄走过去，他在原地看着小九挺直背脊的走过去，浑身没有半点儿卑微可怜之意，心里哀叹，这么怎么可能要的来钱财。忙上前，想着去给他打个样儿。
跟在后面，离他只有几步远的位置，却，见小九，竟然直愣愣的朝着布庄里走去。外面守着的人伸手去拦，他竟然一脚就把那人踹翻在地。
而后是一声不大的声音，“你也敢拦爷，长了狗胆。”
然后布庄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集市并不热闹，那清脆的声音很是清楚，小六早年间在苏州城内呆过，那里的大户人家偶尔施舍很是舍得，不是碎银子便是些金银首饰，刚才这声音倒像是，曾经一商户的夫人见他可怜，随手从腕子上取下的一只玉镯子的声音。
那夫人不知是从未做过施舍，还是想瞧笑话，竟随手一扔，那样的好东西，当铺的老板说，若是好的，怕是能换几十两银子，可如今也只能换一两。
刚才的声音就是那只镯子碎掉的声音很像。
他心里很害怕。忙上前几步到了小九的旁边。
抬头去看布庄之内。
一个『妇』人装扮模样的女子，衣着简单，头上只简单的加了两根簪子，耳边垂着不知名的珍珠坠儿，她脸『色』一片惨白，竟然比外面的白雪还要白上几分。她脚下是断裂的一只翠玉『色』的镯子。他心里一慌，这次怕是要被打死了。
那夫人旁边站着两个小孩子模样的男女，穿着喜庆颜『色』的女孩儿，伸手拉了拉那夫人的袖子，唤了一声，“娘亲……”那『妇』人竟还似是被吓到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
那家公子，瞧了他们两眼，冷声说道：“这是何人，没的吓到了姐姐和姑娘，还不带下去。”
布庄老板在一旁陪笑，见这么一桩好买卖，便要没了，便气呼呼的走过去，怒道：“你们两个找死啊……，来人，打出去。”
“等一下。”许久，那愣住的『妇』人，声音温软舒缓，带着丝丝的安抚之意，“带他们去马车上。”说完，又转过身对着布庄掌柜说道，“今日不便，改日再来。”
那掌柜见少了一桩买卖，心里不满，却脸上不敢带出来，陪笑的说道：“夫人若是有瞧得上，我便送过去。”
“那……刚才看的那几种缎子都来几匹。”
“好，好……”掌柜笑着道。
小六和小九被带到一辆不大的马车上，小六这辈子还没有坐过马车，只觉得好奇，东看看，西『摸』『摸』，坐在这里，只觉得暖和的很，他眨了眨眼睛，欢喜的问道：“小九哥，你认识刚才那夫人吗？”
小九不开口，闭着眼睛靠在马车上养神。
等马车一停，外面的车夫道：“请爷先下来。姑娘吩咐我们先去给爷换一身衣服。免得爷伤了身子。”
“嗯。”小九轻轻嗯了一声，便下了马车，小六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一行人簇拥着小九到了一处院子，小六低着头只瞧着前面小九的鞋子，不敢多瞧四周一眼，生怕闯了祸。
等到了一间屋子外面，几人捧着崭新的衣服鞋子进去，小六也要跟着进去，却被一个奴仆拦住，笑着道：“小哥儿，跟我来。”他被带到不远处的稍小的一处屋子里，屋中很是简陋，却很暖和。
那奴仆垂首道：“小哥儿这是新的衣裳，鞋子，屋中早已备了热水，先洗漱一番。奴才在外面候着，若是有什么需求就叫我。”
门被关上。
小六这才敢大大呼出一口气，只见屋中摆设简单，却该有的都有，一方矮榻，屋中染着熏香，旁边的小几上放着茶水和瓜果点心。他咽了咽口水，上前几步，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喝完，冷的。
又准备吃瓜瓜哦，却又不敢动手，只好作罢，找了一圈，终于在一处屏风的后面看到一处浴桶，浴桶里是冒着热气热水，浴桶上搭着一块白『色』的帕子，再不远处一套青『色』的衣衫，从里到外，都有，就连头上的包头巾都准备好了。
他咽了咽口水，竟然动也不敢动了。
“小哥，还请快点儿，爷那边我们都不熟悉，等会儿怕是要你去伺候。”外面传来声响。
小六听到那一声‘爷’，知道他们肯定说的是小九哥了，也不敢耽搁，忙脱了衣服，钻入热水之中，只觉得浑身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