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咱们边吃饭边说!”
唐父看了唐母一眼,见到妻子有些心虚的躲避了他的视线,便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不满。
到底是相伴近三十年的妻子,唐父除非特别不高兴,否则不会在人前给妻子下不来台。
“对对,咱们先吃饭。”
唐母赶忙附和,然后冲着张叔说道,“开饭吧!”
张叔恭敬的应了一声,便去厨房准备。
不多时,一家人团坐在餐桌上。
唐父不等饭菜上齐,就笑着对安妮说道,“子谦,什么事啊,你说吧。”
“爸,我准备答应魔都国际钢琴艺术节的邀约,担任评委,并在大师班开幕的时候,进行独奏演出。”
安妮一边给吊着右手的唐安妮补菜,一边淡淡的说道。
“什么?你、你终于愿意出去参加活动了?”
不只是唐父,就是唐母都非常震惊。
他们的儿子是个钢琴神童,九岁的时候就参加了一个国际大赛并获得冠军。
随后的十多年,他更是将肖邦、柴可夫斯基等多个世界钢琴比赛冠军揽入怀中。
当时就有好几个音乐学院向他发出邀请,但他因为性格的原因,根本没有接受。
而且,他对钢琴太过纯粹,除了自娱自乐,根本不屑于参加活动。
否则如果好好运作,依着他的钢琴天赋,早就成为国际知名的钢琴家了。
饶是如此,在世界钢琴界,唐子谦还是颇有些名望的。
若不然,国内举办世界级的钢琴比赛,也不会邀请唐子谦去做评委,并进行大师独奏表演。
“妹妹有弹钢琴的天赋,可惜起步太晚了。最近又受了伤,不能练琴,我就想带她出去长长见识。”
安妮嘴里说着“妹妹”,但眼睛却一直停留在唐安妮身上。
她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她愿意走出去,愿意克制心理上的问题而面对大众,全都是为了唐安妮。
“哥——”唐安妮激动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对于另一人是如此的重要。
她回唐家的时间并不长,但也知道,自己的哥哥有心理疾病。
说他蛇精病绝对不是骂人。
当然了,依着唐安妮对哥哥的回护,如果听到有人敢这么说“唐子谦”,她肯定会冲上去跟对方拼命!
“没错,安妮确实有天赋,也确实该出去见见世面。”
唐父可不是唐母,他不会小心眼的在意“儿子终于蜕变了,却不是因为我”这样的无聊问题。
只要儿子不再缩在家里,不再拒绝跟外界交流,唐父就高兴。
管他是为了什么呢,唐父只要儿子慢慢恢复正常。
再说了,就算是为了唐安妮,那也无所谓。
毕竟唐安妮不是外人,是他唐家的女儿呢。
如果“唐子谦”真的愿意为了唐安妮而蜕变,唐父非但不会吃她的醋,反而会把她当成老唐家的大功臣!
唐父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再度看向唐安妮的时候,眼中带着慈爱与欣慰。
好孩子啊,可真是个好孩子!
唐母作为母亲,当然也希望儿子能变得正常一些。
所以,乍闻安妮愿意出去参加活动,她本能的感到高兴。
但高兴过后,就是些许酸楚:唉,想她为了儿子掏心掏肺,倾注了所有的心血,结果呢,他的蜕变却不是因为她!而是另一个女人。
哪怕这个女人是她的亲生女儿,唐母也忍不住嫉妒。
不过,唐母倒也没有被嫉妒冲昏头脑,她心里的不快一闪而逝,脸上又重新堆起欢快的笑容。
“太好了,子谦啊,你早就该出去参加那些活动了。”
唐母早在儿子获得第一个国际大奖的时候,就像把他捧成钢琴明星。
毕竟,有个世界钢琴大师的儿子,绝对能碾压身边所有的贵妇——对,我是暴发户,我是农村出来的,可我培养出了一个世界级的钢琴家!
你们出身高贵,你们受过高等教育,又是会外语又是懂音乐的,可你们的儿女又是什么德行?!
这般痛快挤兑众贵妇的场面,唐母想想就觉得畅快。
恨只恨她的儿子性格有些别扭,宁愿躲在家里长蘑菇,也不愿出门,生生错过了太多出名的机会。
每每想起那些,唐母就禁不住扼腕。
还好还好,儿子总算想通了,愿意走出家门。
虽然他不是为了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但能出去总是好事。
唐母望着自己儿子英俊、清冷的面容,已经开始幻想,自家儿子在魔都大放异彩,继而再度名扬整个钢琴界的美好画面。
不过,唐母的余光略过唐安妮的时候,还是停顿了片刻。
“子谦,就是有一点,安妮手上还打着石膏呢,应该好好在家休养,你带着她,是不是不方便?”
唐母越说越自以为是,她转头看了眼唐子怡,目光更是不由自主的变得柔和,“要不,还是让子怡陪你去吧,子怡虽然没有天赋,但也弹了十来年的钢琴,论技巧和指法,比那些音乐学院的学生都不差呢。”
更主要的是,唐子怡举手投足像个名媛,而不似唐安妮这般上不得台面。
走到外面,也不会给唐家丢脸。
听到这话,唐安妮欣喜的表情瞬间凝滞。
唐父微微蹙眉,妻子这话,听着好像也有些道理,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怪怪的。
“那就让她自己去好了。”
安妮语调没有任何变化,拿公筷夹了一些鱼肉,耐心的挑完了鱼骨,任何才放到唐安妮面前的小碗里。
看到唐安妮红着眼圈在那里发愣,安妮没好气的轻声训斥了一句:“发什么傻?还不赶紧吃饭?!”
唐安妮被骂得回过神儿来,哥哥刚才的意思,是不是在说“安妮不去,我也不去”?
哥哥果然没有失言,他确实把自己当成他的唯一呢。
唐安妮意识到这一点,仿佛喝了蜜一般,从里到外都甜透了。
这次,换唐子怡泫然欲泣了。
唐父在餐桌下,用力踢了唐母一脚。
唐母下意识的看向唐父,却对上唐父警告的表情。
唐母瑟缩了一下,但过后,又是满满的不忿。
她说错什么了?
她担心唐家的脸面,又有什么错?
还有子谦,怎么能这样对她?
她可是他亲妈啊,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发现他有自闭倾向后,更是耐心的陪伴和教导。
她付出这么多,在儿子心里,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半路认回来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