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从她的脸颊上滑到微粉的唇瓣上，柔软的触感让他回想起那次意外和昨晚从这张小嘴里出现的那个不讨喜的称呼。
顾箜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
按理说，他是没有什么特殊癖好的，小丫头在他这不过就是个孩子，他自是不可能对这么一个孩子产生非分之想。
可心里的痛却让他不甚明白。
他将这孩子当成闺女疼，可如果闺女惹父亲生气了，会是他现在这种感觉吗？
一炷香时间后，马车在凛王府大门停下，“王爷，到了。”
顾箜睁眼，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人，又是一声叹息后抱着人下来，径直将人抱到他的寝屋。
只是他才刚将人放下，床上的人便蹙着眉有转醒的迹象。
顾箜心中一紧，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果然，在睁眼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本还有些迷蒙的睡眼陡然清醒，紧接着便是一声近乎凄厉的尖叫声。
“王爷，出什么事了？！”外头的丫鬟侍卫不知情，听到声音的瞬间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纷纷闯了进来。
顾箜头也没回，一把将坐起来捂着耳朵尖叫地人抱到怀里，对那些人说：“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确定叫声的确是自家王爷疼宠的颜姑娘发出来的，可见王爷那样子，又不像是要请御医或者怎么样的。
“耳聋了么？”顾箜回头，面如冰霜地看着那些人。
他不想让她被人说闲话，即便她已经张嘴将他的手咬得生疼，他也将人紧紧摁在怀里没让其他人看去她发病时的样子。
众人见状纷纷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言相继退出了房间。
顾箜用手堵着阿三的嘴，奈何这孩子手脚上也挣扎得厉害，他便压下身子直接将她压在身下禁锢了她的动作。
“唔……唔唔！”阿三惊恐地睁着眼，本来没什么血色的小脸经这一闹涨得通红，眼里很快泛起了水意。
顾箜心痛不已，任由她将他的手咬出了血，一条腿压着她的，腾出手来摸上阿三的脸。
“颜儿，你好好看看我，我不是坏人，我是箜箜，你不是最喜欢箜箜吗？好好看看我，啊？”
阿三挣扎得更厉害了，眼泪簌簌地从眼角落下，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如一只濒死的小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顾箜好后悔，好后悔昨晚在马车上推开了她，好后悔在她掉眼泪时将她送离身边。
他本以为这丫头只是使性跟他赌气才想回承和宫的，却不知这一去，竟是已经不知他是谁了。
被人忘却，被在意的人忘却，仿佛一把刀将他的心一片片凌迟，疼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颜儿……”
顾箜试图用语言唤醒阿三的记忆。
可惜不管他说什么阿三就只知道叫，挣扎，那双眼里在见到他开始就充满了恐惧和排斥。
“王爷，依奴婢看，这样不行，”负责伺候阿三的大丫鬟珠玉道，“您这样只会刺激到颜姑娘，便怕届时颜姑娘情况越发的严重不说，您也受不住啊。”
为防她将自己的舌咬到，顾箜的手此时已经鲜血淋淋。
无休止地闹了一个多时辰，无论他说什么都无动于衷，最后实在无方，只得再让人睡过去。
顾箜从来不知她这样的情况会让她自己这么累，浑身上下全都被汗打湿了，被他压着的腿上出现淤青，手腕上都是他的手指印。
他已经尽量在控制力道不伤她了，结果却还是伤到了。
有他顾及着尚且如此，以前用绳子绑时她又该多痛。
顾箜任由珠玉给他处理伤口，看了一眼已经换洗而睡得沉静的人，无奈道：“不然你有什么法子？”
一次两次他都快受不住了，再醒来再这样，他都不知自己能不能承受这打击了。
珠玉小心地处理着上面的血迹，用棉棒以酒消毒，在拿药的时候看着他，说：“循序渐进，既然颜姑娘暂时不想看到您，那您就暂且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顾箜闻言眸光一冷，心说自己带她回来就是要给她治病的，现在却是不让他出现在她面前？
珠玉忙道：“王爷息怒，奴婢并没有其他意思。”
顾箜沉着脸，微薄的唇抿成一条线，“说。”
闻言，珠玉先是往阿三脸上看了看，然后说道：“颜姑娘由奴婢与珠环照看，王爷可时不时差人送来些小东西，奴婢等人也会在颜姑娘面前为王爷说话，便当不相识的人来慢慢相熟，如此也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该是比此时直面要来得好，王爷以为呢？”
顾箜蹙了蹙眉，手上的疼痛并未带动他丝毫情绪。
他有些无奈，“她便是只听‘王爷’二字就紧张得厉害，如何能在她面前提及本王的好处，更别谈相熟了。”
珠玉将药粉小心翼翼地抖在伤口上，做好包扎后起身道：“王爷如此聪慧，怎会想不到以面具示人？”
“面具？”顾箜微鄂。
“对，面具，”珠玉颔首，为其解释道：“颜姑娘既然见着王爷便有情绪，那王爷便不让姑娘见，姑娘小孩心性，且好奇心重，王爷面上若戴上面具，奴婢想，应该会有作用的。”
面具……
顾箜心底暗暗沉吟，不禁想到上回带这丫头上街时的情形。
身处穷乡僻壤，家中和自身又是那个样子，小丫头想是从未像那时那样在街上逛过，对什么东西都很好奇，觉着新鲜，其中一样便是那些小孩子玩耍的面具。
抬眸看了看那张又变得苍白的小脸，顾箜抿着的唇紧了紧，心中有了决定。
晚饭时分，负责去王府打探消息的绿楠回来，喜如顾不得吃饭，问道；“情况怎么样？闹了吗？”
绿楠进来，朝她先福了福身，这才将在王府的情况详细地告诉她。
喜如听完后蹙紧了眉，“我就说这样肯定不行，也不知道他俩怎么闹了……”
她虽然猜到可能是怎么回事，但想想如果光是阿三想亲凛王爷，而凛王爷不让她亲这么简单的话，应该不至于让阿三变成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