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箜!”
阿三冲到顾箜面前,喊着半月之前顾箜跟她说好在外人面前喊的这个名字。
明明这半月来一直都没听她喊过,这时候却喊出来了。
顾箜展开双臂将她稳稳接住,还未开口,她便抱着他的脖子抽泣着说:“箜箜,我……我让娘娘把我变回去,变回去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就……就还在一起,我也……也不用跟姐分开了,你说……说好不好?”
顾箜就因为想着还有这么个小家伙等着他,所以下了朝直接飞过来的,就怕她会提前醒了找人,结果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变回去?”
顾箜从她这般童稚的话里听出了关键,以为是这里的哪个大人说了什么,再朝喜如他们看去的时候声音冷到了极致。
喜如无奈,只好道:“没人跟她说什么,是她自己来求娘娘要把她变回去的,说是变回去就可以不跟我们分开了。”
荣猛虽对顾箜朝自家小媳妇摆脸子不是很满意,但只蹙了蹙眉,对喜如道:“时辰不早了,先去吃饭。”
说完,也没等喜如再说话,揽着人就要走。
“荣大哥!”喜如小声挣扎,回头朝黛谣看去,示意他注意场合。
何况这种情况她要是走了……
“他们会处理好,”荣猛淡淡看了一眼黛谣跟顾箜及他怀里的阿三,随即拽着喜如据就出了屋子。
喜如被迫出了屋子往吃饭那屋走,无奈道:“荣大哥,你这样不行的,那好歹是你娘,得尊重。”
从昨天他醒来后一起吃饭到今天,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真的是还跟之前在村子里一样一样儿,就连亲娘都这个态度。
“我没尊重?”荣猛眉头轻挑,揽着她的小肩膀低头问道。
喜如抬头跟他对视,瘪嘴道:“你那叫什么尊重啊?没准回头就该说是我教你的了,好歹你在外面也一样对待嘛。”
之前在他们村子不就有过那事儿么,媳妇进家门后跟婆婆不和,男人帮着媳妇说话,婆婆就哭天抢地地说是女人把她儿子教成那样的。
她不会已经成了王后眼里的恶媳妇了吧?
荣猛被小妻子的话逗笑了,微微一弯腰,轻松就把喜如像抱孩子一样抱了起来。
“啊,你干什么?!”喜如下意识往周围看去,生怕这副样子被人看了去。
荣猛抓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说:“放心,没人看去。”
喜如面上一羞,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放我下来,我现在没心情……”
阿三那个样儿,让她怎么放心得了。
荣猛自然知道她想的什么,只是有关顾箜跟阿三的事,他并不想管太多。
“吃完饭去找顾升,”荣猛抱着人边走边道,“等把我俩的事确定了,再操心其他人的事也不迟,别忘了我还得受罚,小阿如就不能多为我想想?”
说着,便微微蹙起了眉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儿。
他本就生得高大威猛,脸上轮廓偏硬,无关立体深邃,十足十的汉子做出这副表情,让喜如一眼就忍不住笑了。
不过只笑了一声,她就笑不出来了,倾身搂着他的脖子靠着他,“我哪有不为你想,你摸,我都担心死了。”
说着,便抓了男人另外一只大掌往自己的心口处放。
荣猛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趁着这时在那抹小柔软上捏了一把。
“荣大哥,你!”喜如“腾”地从他怀中坐起,一张脸顿时跟番茄一样。
敢情她这儿真担心得不得了,他却……
“我错了,”男人犯错快认错也快,抬头在那张小嘴儿上亲了一口,在其主人生气前说道:“我是不想你操心这么多。”
一句话,喜如的羞恼立马就被浇灭了,嘟囔道:“哪有你这样的……”
拢了拢衣襟,生怕男人再对她动手动脚的。
荣猛失笑,随即进了饭厅,正好负责早膳的人从屋内出来。
喜如臊得慌,将脸埋在了他肩膀上。
荣猛勾唇看了看她,遂将人放到椅子上,自己跟边上坐下,“我倒觉得顾箜跟阿三不会出什么事。”
说起正事儿,喜如也顾不得脸红了,问:“为什么?”
荣猛给她盛了一碗粳米粥,道:“不为什么,直觉。”
其实他不想说,半夜在阿三从屋子里出来时他便有所察觉,并让自己的意念化形紧跟其后,将顾箜与那孩子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许是从顾箜身上看到了他曾经的影子。
那种想跟她在一起,却又惧于身份会带给她的纠结。
那时的顾箜像极了当初的他。
喜如不知道该咋去接他这话了,憋着一口气索性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吃完早饭后就跟荣猛直接出了芸安居朝平定塔去。
本是想去大厅看看阿三的情况,男人却说再不去时间就晚了。
无奈,喜如只好让绿楠看着情况,回头再给她说。
在荣猛未醒的半月里,喜如几乎每天来一次,也就距离顾升估计人会醒的近两天才没有去。
饶是见了这么多次,再次见到那一身雪衣清冷如玉的人时喜如还是忍不住唏嘘。
褪去在村子里的那副温和外表,回到这里的先生身上的人气儿更少了,坐在那熏香袅袅的小桌前,就仿佛一副不言不语的画一样。
“来了,”两人前后迈进屋中,顾升头也没抬地在小案上作画。
“嗯,”荣猛淡淡地应了一声,攥着喜如的手坐了过去。
靠着床边的小茶几下铺着一层短毛的毯子,小茶几的三面都搁着用来落座的垫子。
荣猛跟顾升对坐,喜如则坐于他的侧面。
顾升画的是一副美人图,未上色,寥寥几笔飘飘欲仙。
“先生画得真好,”喜如瞧着心水,忍不住赞美道。
不管见多少次,她还是习惯在村子里的称呼,或许这样叫,他就能多一丝人气儿。
顾升也不甚在意,唇角微勾,眸中流光微转,如一汪清澈的湖水,又如那天边的不可及的皎月,疏离得完全不似以往亲近。
“好?”他看向喜如,问。
喜如颔首,“好,好看。”
她找不出可以形容的,只觉得这画里的人就跟仙子一样,巴掌大的鹅蛋脸,杏眸琼鼻云鬓香腮,那飘起的衣袖好像下一刻就能从画里出来一样。
顾升轻笑,将画轴拿起,置于侧面端详一阵后往喜如面前递了递,“那就将它赠予你如何?”
喜如闻言微讶,“这……先生不是刚刚才画好么?给我怎么行,我又不懂欣赏。”
说到最后,喜如的脸不由得红了红,有点不好意思去看顾升。
顾升却是不在意,将画又往她面前放了放,“不懂欣赏的人怎会知晓美丑,这画原本就是要给你的。”
“给我的?”总不好一直让他这么拿着,喜如便只好伸手小心接过,疑惑道。
顾升淡淡一笑,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最近身子可有不适?”
喜如愣了愣,而后心中一暖,笑着说:“有劳先生关心了,最近没见他闹腾了。”
刚到灵宫的那两天,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肚子总会感觉到疼,半夜能把她痛醒。
担心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便只好将这事儿给娘娘说,奈何御医来了后也没诊断出什么病来,却还是疼得厉害,不得已只好来这找先生。
也不知道先生是用了什么法子,他掌心里的光就只从她上方划过,肚子立马就不疼了,这段时间下来也都没有再疼过。
“闹?”不知情的荣猛立马捕捉到关键词,皱眉道。
喜如就是不想他担心才没说这事儿的,此时见他这般反应,便想安抚一番。
结果她还没说话,顾升就开口了,道:“灵种回到灵宫受灵气影响兴奋过头了,让母亲遭了些罪。”
原来是这样啊……
喜如将画平放在一边,垂眸看向还未突显的小腹。
回来后的先生说话比之前还要神秘了,先前肚子痛的时候大夫看不好便让他看,也没说个什么,于是她就想可能是有什么不能对她说的有关他们这个族的事。
所以就没问,没想到原来是这个原因。
是因为在底下没有所谓的灵气,所以才没什么反应,回了家就高兴了?
荣猛眉头拧得更紧了,直盯着喜如的肚子瞧,就好像这么瞧就能给那还未成形的崽子威慑一样。
喜如被看得不好意思,在茶几下小小地拧了他一把。
顾升哂然,随即右手轻抬在茶几面上轻轻拂过,前一刻还在的笔墨纸砚不过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好厉害的法术!
纵使已经来了这里半月,也晓得他们是从前她听得那些怪诞志异中神仙般的存在,再次见着这本事,喜如还是忍不住惊叹。
她到底是烧了什么高香,竟然跟这样的神仙坐一块儿,回头还能给她家这神仙男人生崽子。
“姻亲定血契,同生同死,想好了?”顾升看了看荣猛,最后将视线定在喜如脸上。
喜如知道这个契约的关键在自己,不若当初王后也不会那么谨慎了。
往男人脸上看了一眼,喜如没有犹豫,颔首道:“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