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如……”
好不容易僵硬着身子让喜如给他洗了脚,再抬头看她端着水去倒的时候荣猛都快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喜如跨门槛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后便一言不发转身到院子边倒水。
把盆放回架子底下的时候荣猛还跟刚才一样坐在那,喜如有些臊,便起身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说:“那……那我这就去睡了,你……荣大哥你也早些睡。”
说完,咬了咬下唇后没等荣猛开口便转身一阵风似的跑到了自己屋,顺道麻利地关上门。
荣猛看着她进屋,一双眼睛就跟黏到喜如身上似的,就算已经看不到她的影子,视线也紧紧地钉在门板上。
看着看着,嘴角便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阿如,对他真好啊,还给他洗了脚……
是夜,依旧如往常一样,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响起后紧接着是另外一道很轻的响动。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夜色下渗出如捕食的野兽的光,就仿佛对他来说,屋子的人是他势在必得的一件猎物。
“你准备这样下去多久?”
淡淡的声音在那伟岸的身影即将进屋的时候从他身后响起。
男人顿了顿,随即回头看了一眼,并非很赞同地道:“不关你的事。”
说完便要选择无视他进屋。
“你觉得不关我事?”
来人正是昨夜便已然来过的顾升,他上前走过去一把撑住要被男人关上的门,说:“荣猛,别忘了你来这是做什么的,现在的情况你究竟了解多少?”
荣猛迈开的步子顿了顿,随即便不管门口是不是有人,自顾自地走到炕前。
就在顾升因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却听他道:“有她在,就不会有事。”
正因为有她才会出事啊!
顾升很想就这么冲他吼上一通,他有想过这个人终究会在某一天夜里醒来,但从来没想过会是为了做这种事,现在倒是没事,关键就怕以后啊。
“荣猛,我给你说,你……啊!”
一只脚才刚迈进门槛,屋内的男人便大手一挥,门板就跟被人使劲儿甩了一下似的猛地朝顾升砸过去。
只听一声惊呼惨叫,顾先生已经被门板隔绝在外,抱着自己刚才放在门框上的手在外面疼得跳脚。
“荣猛!”
荣家院子动静不小,然在与之有着一墙之隔的院子外却依旧如往日般悄然无声。
黑夜里,男人的那双野兽似的眼睛紧紧锁住床上的人,而边上的阿三已经陷入了完全的昏迷中。
云越来越淡,一抹弯月渐渐从云层后露了脸,屋外冷风阵阵,屋内却响起了一道道暧昧旖旎的声音。
顾升的声音已经消失好一会儿了,然就在他离开后不久,荣家屋顶上却出现了一道黑影,直到那屋子里的男人停止动作,那道黑影才消失。
第二天一早,因着阮喜珠“出嫁”一事儿,喜如早早地起来便煮好猪食收拾好煮了早饭,吃饭的时间比平常早了小半个时辰,因为要赶着下去,所以吃得也简单。
下去的路上,喜如有些不好意思地并排跟荣猛走着,说:“对不住荣大哥,老是让你麻烦。”
她的本意是他去不去都无所谓,毕竟他以前就是个性子随意的人,也很少跟人往来,现在她一到这,感觉就在不停地给他找麻烦。
荣猛因为两人关系的突破这两天都有点恍然若梦,虽说脸上的表情看不太出来,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是真的很愉悦的。
喜如的话让他的唇角有片刻的僵硬,随即却是低头看了她一眼,抬手在喜如的后脑勺摸了摸。
喜如反射性地缩了缩脖子抬头看他,便见他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正看着她。
脸上顿时就是一热,喜如有些找不到说的,抿着唇不自在地瞅了他一眼后便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挪了挪。
荣猛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揉了揉她的头发后拉着人的手大步往下面走去,两人抵达阮家的时候已经有人围在院子里外看热闹了。
见是阮家这丑姑娘跟荣家汉子,外头的人纷纷挪了个位置把进门的地方让给他们,其中不乏有一些人在看到喜如和荣猛的时候已经小声议论了起来。
陈老太比喜如他们先到,喜如进去后一眼就看到她正坐在院里坝子边上,走过去刚才喊了一声就听到有人说新郎官来了。
站在堂屋跟前的阮全一听到这话垂在两边的手就攥成了拳头,一双眼跟要吃人似的朝门口看过去,正好便见二黄从人们让的位置走了过来。
他一来,那些人议论的声音明显就大了。
可不就是么,虽然说这人接得实在不怎么体面,但好歹也是在接媳妇儿,再咋说你最起码还是得拾掇拾掇,就算不顾及新娘子家的面子,那也得顾及你自己的不是?
可偏偏这二黄就不,平时是个啥样今天他就还是个啥样儿,比那天在村所的打扮还不如。
土黄色粗布上衣,同颜色裤子,一双黑色的旧布鞋,头发上沾着不知道哪来的蜘蛛网,两边眼角还有两坨眼屎,很明显刚起来还没洗脸。
只见他打着哈欠拖着步子,后头跟着李老幺和癞头俩人,一进去便用一副还没睡醒的声音说:“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自个儿来不就成了,麻烦死了,人呢?赶紧的。”
这可把那些看热闹的人笑惨了,明着不敢怎么笑,一个个儿的在听了二黄的话后都捂了嘴,有的当场没忍住直接笑喷了出来。
陈琼芳跟陈老太一起坐在那条长凳上,一看到这情形就凑到陈老太耳边说:“娘你看,这像啥话嘛,就这人,不用说喜珠以后也是管不着的了。”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陈老太斜眼瞅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陈琼芳撇了撇嘴,随即回头瞧了喜如一眼,紧跟着就把喜如的手拉住了,笑说:“还是咱喜如会挑男人。”
这话刚好被跟阮喜珠一起出来的陈桂芳听到了,她脸色顿时就是一沉,眼见着就要朝陈琼芳这头冲上来,阮喜珠从她身后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裳。
“你放开,看老娘今天不撕了她的那张烂嘴!”
陈桂芳是个火爆的,拽着阮喜珠的手就往下甩。
院子里外的人都一脸等着看戏的样子,阮喜珠扯着陈桂芳的衣裳不松手,凑到她耳边说:“娘,别忘了他们都是来看笑话的。”
就这一句话,陈桂芳迈出的步子立马就僵在了原地,猛地一扭头狠狠瞪向那些人,开口就道:“老娘家的事不用你们管!没请你来就别在这杵着!”
除了阮家自己人外本来也轮不到他们来,人们理亏,自然也就任由陈桂芳这么给吼了一通。
按照规矩,不管咋说这都相当于在嫁姑娘了,不管男方咋样,女方多多少少还是得陪点礼,还别说这要嫁的姑娘还是本来就打算嫁进大户人家的阮喜珠。
之前喜如也有猜阮全他们会不会把原本给阮喜珠准备的陪嫁一块儿给送到二黄家去,这会儿人出来她才注意到,除了阮喜珠那一身新衣裳和头上的几个首饰外似乎就没什么其他东西了。
看戏的人这会子也在说这事儿,二黄却是个不在意的,也不等阮喜珠过来,上去一把攥着人的手就把人往面前拽。
“磨磨唧唧的烦死了,要走赶紧走,回去给老子做饭!”
话落又是一阵唏嘘,陈桂芳跑上来一把抓住阮喜珠把人往回拽,冲二黄咬牙切齿,正见要说话,二黄就道:“咋的?要想看她被浸猪笼的话老子就不娶了,省得回去还得多一个人吃饭。”
说着,已经就把人给松开了。
阮全见状赶紧上来,一把将陈桂芳拽到边上,一张老脸已经憋得通红,“闹啥闹!你还嫌老子的脸丢得不够是吧?!滚!”
说完,手上猛地就是一甩,陈桂芳险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二黄就跟个看戏的时候,双手抱臂打了一个哈欠,瞥了阮全两口子后就一脸痞子样儿地看向阮喜珠,一开口便能看到他的那口黄牙。
“还愣着干啥?自个儿走啊,难不成还要我抱你不成?”
这几天因为荣猛前几天当着大伙儿的面抱他家媳妇儿的事在整个村子传遍了,所以这会儿二黄这话一说,在场的人纷纷就把目光转到了站在陈老太身后的那两口子身上。
要不咋说人比人气死人呢,先不说事儿真不真,就说都是一样的名头,偏偏男人的区别就这么大。
人荣家汉子花了整整五两把喜如接回去不说,还专门去镇子上置办了那么些个新衣裳新鞋,连首饰都有了,还又是背又是抱的,多少人羡慕啊。
反观这个从小就被人封了好话说是要嫁到有钱人家的老大,男方家要啥没啥不说,嫁的还是这么个人,这以后啊可是有的受了。
阮喜珠藏在袖子下的手早在见到二黄的时候就已经攥成了拳头,奈何这个时候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好死不如赖活。
她发誓,今天她所受的一切,总有一天要加倍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