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所上来,因着阮家大伯一年到头才回来这么一次,阮全就把人留下吃饭了。
阮家大婶子本是要把喜如也留在下头的,但还没来得及开这个口就让荣家汉子抢了先,说是家里还有事没做完,何况阿三还在家。
喜如跟阮全两口子的事阮家大伯两口子多多少少也都清楚,这会子听荣家汉子这么说自然也不好留人。
阮家大婶子把自个儿头上戴的那根玉簪子给了喜如,说是成亲的随礼。
长者赐不可辞,尽管喜如并不是很想拿她的东西,但碍于阮家大伯跟阮全他们都在,再说这阮家大婶子跟她也没啥怨啥仇的,便客套了两句把东西给收了,而后跟着荣猛往家里去。
路上,一直没说话的荣猛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他瞅着喜如手里的那根玉簪,问:“喜欢?”
“嗯?”喜如方才在想事儿,没注意到他突然说话。
荣猛不厌其烦,看看她,再看看簪子,“喜欢?”
喜如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往手上看了看。
那是一根款式简单的银簪,上头镶着两颗翠绿的玉,下面还有吊坠,估计也有好些年了,那银的颜色看上去有些脏。
喜如没多大感觉,诚实地摇了摇头,但随即又说:“还好。”
说完后她咬了咬唇,微红着脸扭头看他,补充道:“比起这个,我……我更喜欢荣大哥你送给我的。”
话一说完她立马便收回了视线,低头盯着边上那双往前迈的大脚不敢吭声。
这么羞耻的话她还是第一次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出来什么,要是听出来了……
啊不行不行,不能听出来,万一他觉得她轻浮怎么办?
一时间,心里又紧张又矛盾,想去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表情,但又不敢。
于是,荣猛眼瞧着红着脸说完这句话的人把头垂得越来越低,片刻的怔愣后心头紧跟着涌上来的是一阵控制不住的狂喜。
阿如……阿如说更喜欢他送的,这是不是说明,说明阿如对他也……
“谢谢你,荣大哥。”
心里正翻着浪,结果还没等他说什么,边上的人便看了过来,那张小脸儿上的红还没消下去,可脸上的认真却让荣猛心里的那阵浪突然被冲了下去,连带他眼底的光也暗了下去。
喜如没察觉出异样,便是真心想跟他说这句话的。
“在村所的时候,谢谢你护着我,也谢谢你没……没把我们的事说出来。”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对他来说应该挺不容易的吧。
而且她跟他之间本来便没什么的,但他却一直没把这件事说出来,也任由她在外头对他又拉又拽的。
如果说重活一世喜如最不想骗的人是谁,那么除了老太太外便是这个人了。
她承认她有私心,当着外人的面占足了跟他之间的便宜,动手动脚,做的尽是会让人反感的事。
可她却有时候会私心地想她的荣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个坦坦荡荡的人,说将她当小妹,那便是真的小妹,不会跟她一样存着那些个龌龊心思。
也正因为这样,她现在才会难受得要死。
对这么一个对她好的人说谎,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更难受的。
她该怎么样,才能减轻她这一身的罪恶?
荣猛不晓得她的心思,只知道他满心的火都被她的这句话给浇灭了,前一刻心里还火辣辣的,忽然间就被冷水浇了个透。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嗯,”荣猛淡淡应了一声,又跟以前一样不再多说一个字。
喜如心里有愧,看了他一眼后心情也跟着跌入了谷底。
两人再次一路无言心思各异,回去后吃过午饭后荣猛便去刨地了。
喜如本是要去的,但见他看上去不想让人跟,于是只好作罢,随即收拾好家里的一切后背上背篼去山上扫叶子。
家里引火的柴不够,眼见着冬天就要到了也弄不到什么点火的,这些个东西总不能样样都得他来操心,既然她现在管着厨房这块的事,当然也包括了这些小事。
从住的地方下来走过一段小路后便能直接抄到另一边山上,喜如边走边扫,弄成一堆后再往背篼里装,不大会儿的功夫便装了大半背。
这个时候山上没什么人,周围只听得见沙沙的风吹动树枝及脚踩在地上的声音,安静得出奇。
喜如在一块大石板上歇了一阵,抬头看了看熟悉的地方,确认没什么人后才从背篼里摸出了平时用来砍柴的大弯刀往上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