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薛家三太太也早已经得知了女儿被皇上封为柔安县主的消息。
因为这个消息,她一上午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薛芫进门时,便看到她静静的坐在椅子上, 发着呆。
见状, 薛芫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快步上前扑倒在了母亲怀里, “娘亲……”
薛家三太太恍然回神,她如何能想到, 女儿才入京没几日, 就成了身份尊贵的柔安县主。
她虽然知道谢家势大,也知道谢家绝对不可能亏待了女儿, 可这柔安县主,却是让她不由心惊。
可她也知道, 既然凤阳大长公主殿下发了话,说是女儿还是随她回江南去, 她如何会疑心谢家人改了主意。可也正因为这个原因, 她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
毕竟这孩子, 是谢家的骨血。她再是舍不得,可江南毕竟不比京城,也不知道会不会委屈了这孩子。
谢家能给她的, 自己这一辈子, 怕是也给不起。
见娘亲的脸『色』, 薛芫怎能不知她心里想什么, 缓缓开口道:“娘亲,您不知道昨个儿太后娘娘寿辰,气氛有多么凝重。之前我只以为在这些贵人面前,规矩极多。可实际上,却是勾心斗角,阴奉阳违。若让女儿之后的生活就这么战战兢兢,女儿才不要呢。”
之后,薛芫又把昨个儿婳嫔差点儿落水,今个儿皇太后并未随皇上回宫,反而是留在了畅春园的事情说了出来。
还提及了皇后娘娘杖毙了院子里管船只的五个小太监。
薛家三太太听了,差点儿没晕厥过去。
这伴君如伴虎,她这个时候,算是有些体会到了。
想着这个,她再不有别的想法,她只盼着芫丫头能开开心心的,而不是被搅合进这些斗争当中去。
见母亲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薛芫撒娇道:“娘亲,您别总是胡思『乱』想。这京城再是繁华,谢家再是能给我再多,对我来说,远远没有在江南自由自在的好。”
“在江南,女儿有娘亲护着,有爹爹宠着,简直比鸟儿都要快活。可在京城,女儿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有什么地方失了规矩,冒犯了人。女儿的『性』子,若这样呆在京城,怕是会郁结于心呢。”
女儿的话让薛家三太太心中更是一阵宽慰。
她如何能听不出,女儿虽所说不假,可某种程度也是为了宽自己的心。
薛芫看娘亲终于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笑着又把昨个儿皇上赏赐小姑姑颐明园的事情说给了娘亲听。
薛家三太太虽昨个儿已经闻着了这消息,可也忍不住感慨道:“这入京前就听说皇上宠着郡主,可现在真正瞧着,却未必就单单是恩宠这么简单呢。”
薛家三太太虽不了解京城这些弯弯绕绕,可她也不愚钝,进京也听说了郡主和韩家世子爷不和的消息。
如今,皇上偏偏又赏赐了颐明园给郡主,这哪里会和大家看到的那么简单。
可她心里却极其佩服郡主,她之前总以为郡主是骄纵的『性』子,和闺阁中的贵女没有区别,可她这几日冷眼瞧着,觉得郡主虽未出阁,可瞧着竟然比好多人都要聪慧,都要沉稳。
这样的女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呢。
凤昭院里,谢元姝小憩了一会儿,才刚刚醒来。
芷东见她醒来,笑着递了茶水上前。
谢元姝轻抿一口,突然想到昨个儿韩砺送她的玩偶,便打发芷东拿出来。
瞧着这可爱的东西,谢元姝很是开心的在梳妆台上摆了一排。
这样,每日一大早就能见着呢。
见郡主笑得开心,芷东也忍不住赞赏道:“这小东西和雪团还真是像,就是这京城,怕也没有这么厉害的师傅呢。”
谢元姝听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好不容易闲下来,她逗着雪团玩了一会儿,还故意让它看着桌上的小玩偶。
见雪团『迷』『惑』的样子,谢元姝险些没笑弯腰。
这时,有丫鬟进来回禀:“郡主,颐明园那边来人了,说是过来给您请安。”
谢元姝只以为这事儿还得有几日的功夫,毕竟昨个儿旨意才下了。
想了想,谢元姝笑着道:“让她进来吧。”
毕竟是内宅,颐明园那边来的是料理颐明园的老嬷嬷,姓金。
那嬷嬷瞧着有些年纪了,想来在颐明园呆了多年,一身藏青『色』如意纹褙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一进来,便欠了欠身,恭敬道:“老奴给郡主请安。”
谢元姝笑道:“嬷嬷特意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金嬷嬷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了账本子,还有地契呈上前。
谢元姝瞧着这些东西,直接让芷东收了起来。
金嬷嬷瞧着却像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却犹豫着不该如何开口,看她这样,谢元姝道:“嬷嬷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金嬷嬷到底还是开口了:“老奴不敢瞒着郡主,这颐明园,往年皇后娘娘也经常过来散心,所以园子里侍奉的有不少太监。如今,这园子皇上赏赐给了郡主,这些太监,许就没有着落了。所以,奴婢斗胆过来和郡主讨个恩典,可不可以让他们继续在园子里当差。”
谢元姝之前倒没想过这个。是啊,她虽是郡主,可若园子里继续用这些太监,这可是不合规矩的。
而这些,承平帝不会不知道。
可他既然知道,还是把这园子赏赐给了自己,这就有些别有用心了。
谢元姝想了想,让芷东拿了纸和笔来,直接就给皇上写了请安折子,说是她用这些太监,有违祖制。只是也可怜这些无根之人,若是离开了园子,也不知何处能够容身。
见郡主竟然直接给皇上上了请安折子,金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郡主宽厚,日后奴才们都会对郡主忠心耿耿,万万不会有二心的。”
等到金嬷嬷离开,谢元姝便直接往鹤安院去了。
凤阳大长公主听说此事,难掩愠怒道:“你这样做很妥当,不过我想,你这折子递上去了,皇上也不可能真的打发了这些太监。这些太监虽说是无根之人,可到底也可怜,若他让你留用,那你也无需忌讳,用着就好。左右你明年也要出嫁了,到时候园子也不过是空置着,给这些奴才一个容身之处,就当是积福了。”
谢元姝笑着偎依在母亲怀里,“方才金嬷嬷说女儿宽厚,要我说,母亲才是真正的大善人。”
听着她这逗趣的话,凤阳大长公主也没忍住噗嗤笑了起来。
谢元姝不由又提起昨个儿夜里,皇上召见了成国公的事情。
凤阳大长公主忍不住感慨道:“这历朝历代,没有哪一个皇帝,不想长生不老。何况是这位。只这每天有人跪在跟前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又有哪一个如愿了呢?为了把权力抓在手中,落得父不父,子不子的。”
谢元姝笑道:“母亲,皇上若痴『迷』于丹『药』,对我们谢家,才是最安全的。只是,这炼制丹『药』听说要用上好的红罗炭,最怕今年过冬,有些人家要用不起这红罗炭了呢。”
谢元姝不由想到上一世,承平帝为了炼制长生不老之『药』,整个宫里都乌烟瘴气的。
后来,又大兴道教,之后更是从乾清宫传出旨意,下令宗亲贵族,满朝文武,皆改姓道教。也是因为有这桩灭佛之事,镇北王韩家才暗中联合京城各大寺庙,顺利打进紫禁城。
这一世,太子肯定会被废,而这杨天弘势必会成为皇上跟前最大的红人。
届时,宫里大皇子不招皇上待见,不可能继承大统。那便只有皇长孙和婳嫔娘娘所生的三皇子了。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靖南王会不会生了别的心思。
若他生了别的心思,打了除『奸』佞的旗号率先起兵,那韩砺就不许担了谋、逆的名声了。
若能击败靖南王,依着谢家和韩家的势力,少不得捞一个摄政王当当。
至于之后的事情,就看怎么办了。
婳嫔的把柄抓在她手中,郑皇后迟早会倒、台。到时候,郭太后不可能不出山。
皇家血脉,岂能容人混淆。郭太后势必会推皇长孙上位。
想到事情若能照着这样的轨迹发展,谢元姝就难掩兴奋。
凤阳大长公主并不知女儿在想什么,只笑着拍拍她的手,道:“皇上若真的大兴道教,只怕到时候,京城就要变天了。”
谢元姝笑道:“母亲,若皇上给我们谢家活路,我们也不至于这样谋划。可是皇上先容不得我们的。”
谢元姝如何能不知,母亲毕竟朱家人,心里如何能没有点失落。
她不是不同情母亲,可她更知道,比起这些,谢家改变了上一世的结局,才是最重要的。
凤阳大长公主听她这么说,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母亲也算是看过这么多起起伏伏的人了,又岂会不懂这些道理。你无需担心母亲,在母亲心里,知道什么最重要。”
听着母亲的话,谢元姝眼睛不由有些湿润,喃喃道:“母亲,您放心,我们谢家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您到时候,一定能儿孙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