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 郑皇后匆匆回了坤宁宫。
听闻太子出了宫,郑皇后思询了下,吩咐赖嬷嬷道:“你亲自往乾清宫一趟, 等郡主从东暖阁出来,就说本宫邀郡主一块喝茶。”
赖嬷嬷暗暗叹息一声, 知道皇后娘娘是想缓和今个儿这局面, 才想从郡主身上下功夫。
事已至此,赖嬷嬷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急忙就往乾清宫去了。
谢元姝知道太子行事鲁莽,让郑皇后心急如焚。却并未料到, 皇后会找她往坤宁宫吃茶。
是以, 瞧着早早就等在宫道上的赖嬷嬷, 她心中不由冷哼一声,对郑皇后不知觉得讽刺多一些, 还是可怜多一些。
赖嬷嬷恭敬的上前, 满脸堆笑道:“奴才给郡主请安,您若是有时间,我家娘娘请您往坤宁宫吃茶呢。”
谢元姝笑盈盈的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看她并未动怒,赖嬷嬷不由有些疑『惑』。按说太子殿下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不可能没闹腾到皇上耳中。郡主想必也听说了。
可郡主却瞧着神『色』如常,难道说, 郡主也乐得看韩家世子爷的笑话。
想着这样的可能『性』, 赖嬷嬷不由一阵唏嘘。
可又想着, 韩家世子爷御前请旨,肯定也给了郡主措手不及,郡主原先是钟意卢家公子的,被韩家世子爷这样横『插』一杆,也难怪会这样不给韩家世子爷脸面了。
可不管怎么说,郡主这淡漠的态度,对太子殿下来说是有利的。否则,郡主若抓着此事不放,皇后娘娘就这样请郡主吃茶,只怕也不能妥善了了此事呢。
很快,两人就到了坤宁宫。
郑皇后更是亲自迎了出来。
谢元姝笑着给郑皇后请了安,便有宫女上了点心和茶水。
郑皇后不着痕迹的打量谢元姝一番,瞧她无事人一般,又看了看赖嬷嬷,见赖嬷嬷轻轻和她点了点头,郑皇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谢元姝和韩家世子爷,郑皇后就怕即便是御旨赐婚,今个儿这事谢家也掺和进来。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左右是太子鲁莽了,若谢家揪着不放,难免落人口舌。便是皇上那边,也少不得会因此对太子愈发不喜。
可此刻看谢元姝神『色』如常,郑皇后也不再如之前的忐忑不安。
谢元姝吃着茶,正等郑皇后开口,她其实也有些想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郑皇后会怎么掩人耳目,把这件事情给遮掩过去。
只是还没等到郑皇后开口,她就闻着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郑皇后心中猛的一咯噔,因为太子的鲁莽行事,她近来只要闻着外头这急促的脚步声,就不由一阵心悸。
果然,有小宫女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
郑皇后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脸的不悦。
那小宫女更是吓坏了,低声回禀道:“皇后娘娘,不好了,太子妃娘娘听说是吐血了,东宫那边侍奉的宫女都吓坏了。”
谢元姝也未料到会生了这样的事情。
上一世,顾氏嫁给太子,确实是战战兢兢,再加上她无子嗣,没等到太子登基,就郁郁寡欢而终。
而这一世,许因为太子接二连三遭了皇上的猜忌,她的不安只会比上一世更加强烈。
这就好比脖子上架的刀子,不知何时会落下。
这么想着,谢元姝挺同情这顾氏的。若不是承平帝一道旨意,她又如何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郑皇后脸『色』很难看,尤其是这个时候,原本太子的事情已经让她心里烦躁了,太子妃却在这时候,又生了这样的意外。
这若传出去,流言蜚语只会更多。
是以,郑皇后看着这宫女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拿刀子把她给千刀万、剐、了。
谢元姝知道郑皇后是觉得这宫女鲁莽了,东宫出了这样的事情,原该竭力的压下去的,可这宫女,却这样急急的过来回禀,可想而知,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宫中。
届时,只会有更多的流言蜚语。而太子妃顾氏的『性』子,大家都是清楚的。突然吐了血,可见也是连日来的战战兢兢,实在是扛不住了。
且不说对她的同情,到时候,怕是皇上都会因此对太子愈发不喜。
“不知规矩的东西,多大点儿事情就值得你这样咋咋呼呼的,往日里的规矩都喂狗了?!”
若依着郑皇后往日的『性』子,她早就让人杖毙这贱婢了。
可现在,不仅氏因为谢元姝在屋里,也因为这个时候在不适合节外生枝,是以,这样的训斥之后,郑皇后摆了摆手,便打发了这宫女。
转而把视线落在谢元姝身上,有些感慨道:“让郡主看了笑话了。”
谢元姝笑了笑,对郑皇后道:“皇后娘娘既然有事情要处理,那我便先回去了。日后瞅着时间了,再来陪您喝茶。”
这样的措辞郑皇后也寻不出任何的错处来,郑皇后也只能点了点头,吩咐屋里的宫女道:“你亲自送了郡主出宫。”
很快,谢元姝就离开了。
看着谢元姝离去的背影,郑皇后再忍不住,一把摔了手中的茶杯,气极反笑道:“本宫往日里只以为顾氏是个稳重的『性』子,可今个儿,她竟然惹出这样的事情。她若不是对太子和本宫心存怨怼,何以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赖嬷嬷知道自家娘娘动怒,可听着这话,却还是不由宽慰她道:“娘娘,太子妃只怕也未料到有这样的事情呢。她才到东宫没多久,看着皇上对太子殿下的苛责,心里如何能不战战兢兢。今个儿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必也是担心殿下,才这样的。”
赖嬷嬷生怕主子把所有的怒火都迁怒到太子妃身上。这样,岂不便宜了那郑氏。
如今坤宁宫和东宫已经是八面危机,娘娘这个时候若再因此而抬举了郑氏,而对太子妃苛责,这事情只会闹的更加不堪,也会惹了人笑话。
赖嬷嬷毕竟是侍奉皇后身边的老人了,她这么一说,郑皇后即便是在气头上,如何能不明白她的担忧。
暗暗叹息一声之后,郑皇后沉声道:“嬷嬷,本宫又哪里能不知道轻重。顾氏毕竟是皇上御旨赐婚,指给太子的。这个时候,本宫即便窝火,可也不至于真的对她下手。”
“本宫是恨她小家子气,拎不清啊。东宫最是危机的时候,她这样战战兢兢又有什么用。若能早日给殿下诞下子嗣,这才是重中之重。你说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她这样不中用,连东宫的奴才怕也觉得朝不保夕。方才,更是让郡主看了本宫的笑话,你说,本宫如何能不动怒。”
说着,郑皇后终于没忍住落下泪来。
太子惹了这样的麻烦,也不想想她这个当母后的有多为难。他倒好,丢下这样的烂摊子,出宫散心去了。而她,却要收拾残局。
第一次,郑皇后觉得她教导失败。
也可怜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否则,她又岂会这样孤助无援。
东宫这边,苏嬷嬷才扶了自家娘娘躺下休息。
顾潋躺在八角床上,轻轻咬了咬嘴唇,眼中却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苏嬷嬷忙拿了帕子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宽慰她道:“娘娘,当务之急您可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呢。天大的事情,都没您的身子重要啊。”
顾潋看着苏嬷嬷慈爱的表情,终于忍不住抽泣出声。
“嬷嬷,我倒不如死了算了。这样战战兢兢的日子,我真的怕了。”
赖嬷嬷见她竟然有这样的心思,不由心里一咯噔,脸『色』苍白道:“娘娘,您断然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呢。您可是太子妃,若能等到殿下顺利登基,也就熬出来了。”
顾潋却是自嘲的勾勾唇角,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嬷嬷,这些话您自个儿相信吗?父皇对太子是愈发失了耐心,若太子是个长教训的,我也能有些盼头。可您看看,今个儿他差点儿伤了韩家世子爷。这事儿父皇虽现在还未降罪,可心里如何能不记他一笔。”
“这样的他,我如何敢想日后会如何。我如今倒不关心自己个人的荣宠,只怕自己会连累了顾家。顾家满门若因为我,因为我这个太子妃的位子,而有什么不好,我如何能原谅自己。”
说着,她像是看破一切,又道:“与其等太子被废,牵连到顾家,倒不如我早些就去了。这样,皇上也能不对顾家下杀手。”
苏嬷嬷越听越心惊,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哽咽道:“娘娘,这老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您怎能这样悲观。若是夫人知道了,怕是要哭死过去呢。”
“奴婢知道您心里苦,也知道您觉得自己进退两难。可比起这样自暴自弃,您若能早些给太子殿下诞下子嗣,那日后,即便太子被废,看在皇孙的份上,皇上也会对您网开一面的。太子毕竟当过储君,到时候,您有孩子,谁不准还有别的路可选呢。哪里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着,苏嬷嬷伸手抓了顾潋的手,老泪纵横又道:“娘娘日后莫要说这样的话了,若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岂不又徒增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