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莹失魂落魄的出了大皇子府, 这样过了两日之后, 就传出定国公已经写了休书, 并上了折子请罪,说自己娶了这毒妇,才铸成大错。
谢元姝第一时间就闻着了这消息,还是谢少阳特意跑来告诉她的。
“小姑姑, 你不知道,这几日陈延之都没当值去。往日里,一块当值的人都说他有些清高, 可谁又敢多说什么, 毕竟他能娶到小姑姑你, 已经羡煞无人数的眼了。”
“可现在,且不说那桩丑事, 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都没有替自家母亲求情,就想着能一了百了, 若能让那李氏承担了此事, 许就能解了陈家的危机。你说, 这世上怎么有这样自私自利之人。我之前也是看走眼了, 若早知他如此, 说什么也不会同他一块玩的。”
看他一脸的怒气,谢元姝笑着道:“乾清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听小姑姑这么问, 谢少阳起初还有些不解, 半晌才晃过神来, 猛的一拍自己的脑袋,眼神中充满不屑道:“皇上看了定国公休妻的折子,可小姑姑怕是不知,就陈家世子爷这样的缩头乌龟,已经有不少御史弹劾他不忠不孝。定国公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李氏做了这样的蠢事,定国公一气之下休了她,也无可厚非。他也是没想到,旁人休妻也就休了,他这倒好,因为那不争气的儿子,竟然弄得这样尴尬。”
“皇上最重孝道,我估摸着迟早有一日会怪罪下来。不忠不孝,这罪责绝对逃不过的。”
不用谢少阳再说,谢元姝也已经知道陈家如今是十面危机。
见她不说话,谢少阳暗暗叹息一声,问道:“小姑姑,我听说昨个儿大皇子妃给您递了帖子,说是要往您跟前赔罪。”
谢元姝点点头,就把陈家二姑娘往大皇子府邸的事情说给他听了。
谢少阳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脸色难看道:“这陈家,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她这会儿倒是想起往大皇子妃跟前求情了,可她也不掂量掂量,大皇子妃有没有那个脸面。”
谢元姝噗嗤一笑,“还真让你猜对了,我听说,那日陈二姑娘可是哭着出了大皇子府。这样的事情,大皇子妃只要不蠢,绝对不会沾、染的。这不,昨个儿就给我递了帖子来。”
“不过我也没接。左右这是陈家做的孽,我哪有这闲情应付她。”
见小姑姑心情看上去还算好,谢少阳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想到小姑姑如今和陈延之解除婚约,也不知未来的婚事会如何。
小姑姑明年就及笄了,谢家又以军功起家,东宫大婚在即,到时候,靖南王府的人也会入京,还有各地大员都会往京城来。届时,这但凡有些野心的,想必都会想攀上这门亲。
也不知道爹爹和祖母,是怎么想的。
见他突然变得沉默,谢元姝不用问,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啊,她是给了陈家一个措手不及,可她的婚事,也变得愈发棘手了。
即便谢家如今没这样的心思,就怕有人已经心中有了计较。而这些人里,也包括皇上和郑皇后。
虽两人也未必就拿捏的了她的婚事,可确实是也不敢掉以轻心。
而此时的承平帝,正站在乾清宫前,放远望去,紫禁城是那么的雄伟,庄严。
这是他的天下,而他,是唯一能够掌控生杀大权的人。
“皇上,又有朝臣们递了折子,说徐次辅是国之栋梁,若内阁没了徐次辅……”
赵保躬身回禀着,按说他也是侍奉承平帝多年的老人了,说话不该这样吞吞吐吐,可这会儿,他还是感觉浑身出了一身冷汗。
承平帝冷冷看他一眼:“说!若内阁没了徐次辅,就怎么了?”
赵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是没了徐次辅,国、将不、国!”
好一个国、将不、国!
承平帝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眼中一阵冷冽。
这朝臣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上这样的折子,想必,是有倚仗的。
而倚仗无非就是东宫。
想到那日皇后召见徐次辅的夫人罗氏,承平帝的眼神便更冷了。
皇后这是把他当做瞎子了,她当真以为,太子大婚在即,他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用抬头,赵保都能感觉到皇上身上的杀、意。
半晌之后,承平帝缓声问道:“这拥护徐次辅的人,可有哪些?都给朕罗列出来,朕就不信了,朕的天下,岂容他们这样结、党、营、私。”
知道皇上这是准备动手了,赵保恭敬道:“皇上圣明,奴才这就去办。”
赵保踉跄的站起身,才刚准备交代底下人去查明,就听承平帝似笑非笑道:“幼姝和陈家世子爷的婚事既然作罢,不用想,姑母必定是头痛极了。若朕没记错,幼姝明年就要及笄了,也不知姑母会选个什么样的女婿。”
这话让赵保直接愣在了那里,可他惯是人精,斟酌了下,他轻声回禀道:“不说大长公主殿下,就是皇上您,定也盼着能替郡主寻一个如意郎君,老奴侍奉皇上身边多年,就皇上对郡主的宠爱,说句僭越的话,便是连宫里的两个公主都比不上。有皇上您在,郡主又怎么会受了委屈呢?”
赵保侍奉御前多年,不是不知道皇上对郡主的心思。可郡主得凤阳大长公主宠爱,皇上并不糊涂,这江山美人,孰轻孰重,皇上从来都知道如何选择。
否则,也不会看着陈家世子爷和郡主两小无猜这么多年。
也因为这个,他方才才冒着胆子说了那番话。他们这些人,伴君如伴虎,有些时候确实是小心谨慎,可有些时候,也得学会抓住时机。
若没有这个眼力劲儿,他也不会从一个小小的内监,成为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果然,他的话才出口,就见承平帝哈哈笑了起来。
看着他,摇了摇头道:“你呀,就是只老狐狸!”
再说郑皇后这边
陈家世子爷的那桩丑事,也让她诧异极了。谢元姝常往宫里来,她虽说因为谢家的不识趣,难免有些时候牵连到谢元姝。可看着陈家世子爷这么不经事儿,连替自己生母说句话都不敢,这样的人,说到底,确实配不上永昭郡主。
不用想,这次借着东宫大婚的人们,会有多少生了心思,想攀上这门亲事。
郑皇后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其实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心思。
只可惜,郑家儿郎不争气啊。
郑闵那蠢货就不说了,郑晟这些日子倒十分得她的眼,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嗣子,她若有这样的心思,谢家怕是觉得她是故意作践郡主。
而且,皇上猜忌心重,她确实犯不着这个时候,惹了皇上的猜忌,也就只好歇了心思。
可也不知为什么,想到靖南王世子爷也会入京,她这心里就有些不安。
她已经有心思撮合郭蓁和靖南王世子爷两人,可比起郭家,若她是靖南王,必定会更中意谢家。
而且这是给靖南王世子爷做续弦,又有之前的丑事在前,靖南王又是宗亲,也不必太过忌讳皇上的猜忌。
赖嬷嬷知道主子这几日在担心什么,迟疑了下,开口道:“娘娘,您忘了,这靖南王世子爷和郡主可是差着辈分的。见了郡主,也该叫一声姑母。虽说不是同姓氏,可这事儿多少也有些避讳的。”
赖嬷嬷没敢说的是,这若没有这样的忌讳,太子殿下早就对郡主有心思,何至于便宜了别人。
郑皇后看了赖嬷嬷一眼,暗暗叹息一声,“你说的是,许也是本宫多心了。”
“何况本宫早有心思把蓁丫头指给靖南王世子爷做续弦,这靖南王府也没拒绝,这个时候,若再生别的心思,岂不是故意给本宫没脸。”
当然了,郑皇后如今也没太多的心思为这件事烦心,她眼下唯一的心事,其实是徐次辅夺情起复一事。
这几日,朝臣们已经不断递了折子。可乾清宫那边,却丝毫没有动静。
她也有些琢磨不透皇上的心思了,若皇上原先就没有留了徐龚的心思,那徐龚第二次上书请辞回乡丁忧时,皇上就该准了。
可皇上依然选择了留置不批,可不就是不想舍弃这重臣。
可既然皇上早有这心思,为什么迟迟都没动静呢?
这真的太让人不安了。
郑皇后也是在赌,她根本不敢想,这局若是赌错了,可如何是好。
“娘娘,皇上许是因为郡主和陈家世子爷的事情,耽搁了也有的是。皇上毕竟宠着郡主,如今郡主受了这样的委屈,皇上如何能不心疼。”
“要奴婢说,您不如请了郡主入宫听曲儿,郡主这几日心气不顺,皇后娘娘相邀,也算是让郡主散散心。”
郑皇后想了想,道:“也是,到时候,皇上想必也会过来。届时,我试着探探皇上的口风。”
这时,有宫女进来回禀,“娘娘,淳嫔娘娘和二公主过来给您请安了。”
那日,她允诺过淳嫔,说是皇上晋了婳贵人为婳嫔,她会在皇上面前也替她讨个恩旨,晋她为妃位。
只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皇上却没给她这个体面。
说她无育嗣之功。
无育嗣之功?郑皇后到底是因着这话生了些不安。这淳嫔虽说只是生了个公主,可这些年,皇上膝下子嗣本就不多,怎么就算没有育嗣之功了?
难不成,皇上是因为她私底下那些小动作,而故意压着淳嫔,警告她。
可不管皇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淳嫔是空欢喜了一番。不过好在她性子恭顺,不争不抢,郑皇后还没来得及安慰她,就被她抢了先:“娘娘,嫔妾知道您疼嫔妾,其实这妃位和嫔位,于嫔妾来说也无什么区别,不过是名头上好听些罢了。”
“嫔妾的宫里,皇上都几年没来了。嫔妾也只是想有了这妃位,能给宁德的婚事一些助力。可有皇后娘娘宠着宁德,这有没有这个妃位,又有什么关系。嫔妾万不敢对娘娘生了埋怨。”
淳嫔的话说的恳切,倒是让郑皇后第一次对她生了些怜悯。
“本宫知你最是规矩,你放心,宁德的婚事,本宫必定不会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