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魏家一行人也回了东承侯府。
魏老夫人由薛氏搀扶着下了马车, 想到方才两孙女谈及水榭发生的事情, 魏老夫人侧首看了薛氏一眼,低叹一声道:“亏得这大姑娘瞧不上我们东承侯府,否则,这若真的嫁进来, 怕是搅合的府邸上下不得安宁。”
薛氏微微蹙眉:“母亲说的是, 我这心里也后怕的很,大长公主殿下有心提点东承侯府, 可若真的娶了这么一个不知规矩的人进来,可不惹了母亲头痛。”
魏老夫人点点头:“好在老天开眼, 我瞧着萱姐儿那孩子,倒是极其规矩, 教养是极好的。之后的婚事你费心一些,该备的彩礼也早些备起来, 万不能让人看低了去。”
薛氏浅笑道:“母亲就放心吧, 我盼着峋哥儿娶妻也有些年了,如今能和忠国公府结亲,我可不得亲力亲为, 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差错的。”
“这说不准,等明年, 母亲就能抱上重孙了。”
闻言, 魏老夫人眼中已经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很快到了第二天, 谢元姝简单的用了些早膳, 又在院中修剪了一番花草,就往鹤安院去了。
得知她又折腾院中的花草,凤阳大长公主笑道:“你呀,仔细再伤了手。”
谢元姝嘿嘿一笑,偎依在母亲身边,“这过不了多久,葡萄架就结果了,到时候我亲自摘了让母亲尝尝。”
凤阳大长公主噗嗤一笑:“你呀,惯是会哄我开心。。”
谢元姝笑着撒娇道:“这阖府上下也没几个能和姝儿玩到一起的,宝桐又回了萧家,母亲再不许我折腾这些花花草草,我可不更无聊了。”
凤阳大长公主笑骂一句:“你大哥说的没错,你呀,越发是伶牙俐齿了。也不知跟了谁。”
谢元姝意有所指道:“说起这伶牙俐齿,姝儿又怎么比得过菀姐儿。”
提及谢云菀的事,凤阳大长公主瞬间就沉了脸,“也是你大嫂纵着她,可你放心,昨个儿你大嫂过来请罪,说若有任何的偏袒之心,便交出这掌家之权。”
谢元姝听了,多少是有些意外。她昨个儿虽然已经听说纪氏差了身边的两个嬷嬷往瑶光院去,可竟然立了这样的军、令状,着实不像是她的性子。
见她眼中的疑惑,凤阳大长公主缓缓道:“她若再这样护着菀丫头,只会让二少爷和她愈发生了嫌隙。这孰轻孰重,她若连这个都拎不清,便白活了这些年了。”
凤阳大长公主的话不难理解,确实,纪氏是大哥的续弦,何况还有砚青在,纪氏这些年能执掌中馈,多少也仗着膝下有二少爷。她日后所有的指望也都在二少爷身上了,若因着这事儿和二少爷生了嫌隙,可就不明智了。
“大嫂能想明白这些,母亲该感到宽慰才是。那方嬷嬷最是厉害,若在她的教导之下,菀丫头有些长进,也不枉费大嫂这般苦心。”
谢元姝这番话其实是在宽慰母亲,依着她上一世对谢云菀的了解,她即便是忍着委屈学了规矩,可心中又如何能不恨。
可即便如此,谢元姝还是这么做了。她便是故意要给谢云菀没脸。
她知道,这些日子纪氏也不容易,她也不是故意和大嫂过不去。比起大嫂因着这些事心底对她的埋怨,她绝对不允许谢云菀和上一世一样,毁了谢家。
凤阳大长公主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可也不免提醒一句:“菀丫头失了规矩,自然有我这个当祖母的责罚她,可你一次又一次,直接给了菀丫头没脸。你大哥自然不会因着这个和你生了嫌隙,可你大嫂,心中免不得会多想。”
闻言,谢元姝低垂着头,玩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没有作声。
正在这时,谢敬来了。
今个儿是休沐之日,谢敬难得在家,方才在门口,他已经听到了母亲的话。
这会儿见谢元姝低垂着头,便道:“母亲,是那孽、障做错了事儿,幼姝这当姑姑的,怎还没资格责罚她了?”
知道他是个直性子,素日里又宠着女儿,凤阳大长公主笑骂一句:“你呀,就惯着她吧。”
被大哥这般护着,谢元姝笑着上前挽了谢敬的胳膊:“我就知道,大哥定不会怪我的。”
谢敬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大哥岂会不知,你虽是我们谢家的掌上明珠,却从不是跋扈之人,若处罚了谁,必是有缘由的。”
说罢,谢敬顿了顿,又道:“就凭那孽、障昨个儿差点儿伤了你,我就该把她发落到外头的庄子上去。”
话音刚落,凤阳大长公主低斥一句:“瞧你这牛脾气,你纵是做什么,也该考虑考虑纪氏的立场。”
对凤阳大长公主来说,打罚了一个姑娘是小,可若因着这事儿让纪氏和女儿生了嫌隙,这就真的不划算了。
谢敬面上仍然有几分愠怒:“最好这是最后一次,否则,便是儿子治家不严了。”
凤阳大长公主也知儿子的性子,也不再多说什么。
丫鬟们早已泡了茶,谢元姝亲自给大哥倒了茶,递上前:“大哥,大嫂办事最是周全,之前,偏袒菀姐儿一些,那也是人之常情。”
谢敬听了,嘴角终于有了笑意,从她手中接过茶,感慨道:“也难为你如今还帮着你大嫂说话。她偏袒菀丫头是真,可也逃不过教导有失四个字。我知你说这番话,是怕她难做。就冲着这点,你大嫂也万不会疑心你,更别提和你生了嫌隙。”
“若非如此,那便是我这些年眼拙了。”
谢敬这句话虽并无责怪纪氏之意,可也听得出,心里多少是有些失望。
半盏茶之后,谢敬便往书房去了。
谢元姝赔母亲又坐了会儿,也回了凤昭院。
才刚进门,就听丫鬟进来回禀,说是方嬷嬷入府了,这会儿已经往大太太跟前请安了。
见自家郡主微微勾勾唇角,没说话,芷东缓缓道:“方嬷嬷之前在慈宁宫当过值,定是严谨之人,大姑娘这次是免不得受些苦了。”
“只是她性子娇,也不知会不会再闹腾起来。”
谢元姝撇撇嘴:“你当我为什么偏偏请了方嬷嬷入府,她是慈宁宫侍奉过太后的宫人,谢云菀心高气傲,即便心里委屈,也万万不敢在方嬷嬷面前闹腾的。否则,这过不了多久,宫里宫外的贵人就该知道她是什么品性了。”
沉香院
昨个儿夜里谢云菀几乎是一夜未眠,心中委屈极了,可再怎么委屈,今个儿方嬷嬷入府,她也不敢失了规矩。
昨个儿闹腾那么一场,虽被魏家两位姑娘瞧了去,可魏家如今和谢家结亲,又怎么可能会乱嚼舌根。所以,这次方嬷嬷入府,只当是府邸有姑娘即将出嫁,学些日子的规矩,也省的过门之后,被婆家挑剔了。
纪氏端坐在檀木雕花椅子上,一身深紫色金丝绣牡丹褙子,嘴角带着笑意,看上去比往日都要沉稳庄重。
见状,谢云菀知道,母亲这次是铁了心要给自己立规矩了。
心中不由一阵委屈,可有方嬷嬷在,她也不敢表现出分毫。
恭敬的给母亲请安问好之后,谢云菀转身对方嬷嬷福了一福,浅笑道:“这些日子便劳烦嬷嬷费心了,菀儿定会用心学的。”
方嬷嬷一身青色吉祥纹褙子,双鬓有些发白,面色严肃,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
见谢云菀对她礼待三分,心中不觉有几分满意。
她这些年也不是没教导过高门里的贵女,也有实在不像话的,所以,虽是初次相见,谢云菀倒是给了她不错的印象。
纪氏看在眼中,心中多少是有些宽慰。
她又怎么忍心真的给女儿没脸,她只盼着女儿能懂事些,长进些,这样她也不至于一次次的难做。
纪氏留了方嬷嬷吃了一杯茶,两人便往瑶光院去了。
这时,阮嬷嬷进来了,见她眉目间的疲惫,缓步上前低声道:“太太,老爷方才往鹤安院去了。听闻,郡主还替太太说了好话,说太太这些年再周全不过,之前心疼大姑娘也是人之常情,让老爷莫要因此和太太生了嫌隙。”
纪氏怔了怔,昨个儿菀姐儿差点就伤了郡主,她还当郡主必要在老爷面前告状,却没想到,郡主竟然还肯替她说话。
不由得,她心中微微有些动容。便是之前对郡主一些小小的不满,也都消散殆尽了。
阮嬷嬷如何能不知自家主子的心思,缓声道:“太太,这些年,郡主尊您这个大嫂,郡主身份尊贵,又得大长公主殿下和几位老爷娇宠,若是个骄纵跋扈的性子,早仗着这些日子的事情给太太没脸了。可郡主却从未让太太难做过,说来,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纪氏点头道:“郡主这孩子,也确实是有心了。不过,也幸亏有嬷嬷常在我身边提点一些,否则,我难保不做了错事。”
阮嬷嬷忙道:“太太言重了。老奴也只是尽心侍奉太太。”
说完,她又道:“只是老奴还是不得不多嘴一句,方嬷嬷素来规矩重,大姑娘少不得会受些苦,太太可万万不能耳根子软。”
纪氏沉声道:“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