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还是李国文的大儿子送走了吴大夫,脸上有伤的梅志军则被吴大夫要求尽可能待在屋子里。
不过他也没闲着,送走了吴大夫之后,他就主动接过了照看女儿的任务。
不用看孩子,佘玉芬的活动范围就不必局限于这一间屋子了。
她先去灶房烧了热水、做了小米粥,等到他们借住的那间屋子里有了些温度,她这才用李国文老婆借她的一个小盆儿把粥端进了屋。
筷子李国文的老婆也给了他们两双完好的,碗因为还能用,佘玉芬就没有接受对方的馈赠。
两口子喝了热粥,又用热水泡了脚,这一天的糟心和疲乏总算是得到了些许缓解。
给披着萝莉皮的大龄女青年梅雅丽喂完『奶』、换了『尿』布,佘玉芬在梅志军的帮助下将被褥铺好,浑然不知梅雅丽其实又是尴尬又是窘迫。
因为是住在别人家里,这两口子就没好意思点灯熬油。
趁着夜『色』还没有完全吞噬掉光明,他们就先早早的铺好被褥躺下了。
“明天我回趟娘家,让雅丽她姥姥给咱点儿咸菜、油盐啥的。”
自打改了离婚的主意,佘玉芬就一直在盘算分家之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从那时到现在的这几个小时里,她已经大致想好了要如何度过眼下的难关。
“正好现在快进腊月了,三姑她们应该都会回来看爷爷,我让她们帮咱找个活儿,咱先挣点儿钱好盖房子。”
梅志军“嗯”了一声,“那我明天上山打几只兔子山鸡啥的,拿去集上卖了,咱这日子也就能过得了。”
顿了顿他又道:“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像以前那么难了。咱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佘玉芬唇角上扬,“现在就已经比以前好了。虽然咱一穷二白的啥都没有,但至少我这心里是痛快了、敞亮了。”
梅志军默了片刻才又道:“委屈你了。”
“知道委屈我了,以后就对我好点儿。”佘玉芬倒是一点不客气的承认了自己内心的委屈,“我也不是说不让你孝顺你娘,但你至少要一碗水端平,不要总把委屈给我一个人受。”
梅志军又“嗯”了一声,“以后要是有机会,咱也搬出台子村儿,离她远远的。”
“这可是你说的!”佘玉芬一双眼睛亮的吓人,她一手拍着光明正大偷听的梅雅丽,一手支着右半边头颅朝梅志军要保证。
梅志军也伸手在女儿身上拍了两下,“你放心,为了你们娘俩,我一准儿好好干活儿,争取多挣些钱。”
佘玉芬重新在枕头上躺好,“还有件事儿。”
“你说。”
“咱不能在表叔家住得太久,也不合适在人家家里过年。”说到这里,佘玉芬不由叹了口气,“要是三姑她们不能给咱找到活儿干,那咱就先去雅丽她姥姥家住一段时间吧。”
“你大哥......”
“现在他们两口子不是已经跟雅丽她姥姥、姥爷分家了嘛,我回娘家,不关他事儿。”佘玉芬仰头看着屋顶,“再说还有爷爷『奶』『奶』呢,大不了咱就去爷爷『奶』『奶』那边儿住。”
梅志军有几分意动,“那你这次最好就跟雅丽她姥姥、姥爷说一声儿。”
议定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起来,又累又困的梅志军和佘玉芬便相继沉入了黑甜乡。
反倒是内心五味杂陈的梅雅丽,睁着眼睛看了大半夜房顶。
她死了,然后又活了,但活过来的她却又既是她也不是她了。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佘玉芬跟梅志军就先后从土炕上爬了起来。
梅志军去了灶房烧水煮粥,佘玉芬则伺候自家的小祖宗吃喝拉『尿』。
一通忙『乱』之后,佘玉芬跟梅志军终于吃上了跟昨天的晚饭一模一样的早饭——一盆小米粥。
佘玉芬跟梅志军商量,“等下我把雅丽也带去她姥家吧,正好也该开始给她断『奶』了。”
梅雅丽小身子一僵。
上辈子她就被坑过一回了,这辈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自己被坑上一回的。
虽然让她一个成年女『性』顶着小『奶』娃儿的嫩壳子被人照顾,她也囧的不要不要的,可为了以后的健康着想,她才不要再这么早断『奶』。
佘玉芬丝毫不知她怀里的小人儿已经换了芯子,她用小包被严严实实将梅雅丽裹好,然后又收拾了一包衣服、『尿』布之类的东西随身带着。
梅雅丽的外公佘凤刚、外婆王秀兰住在距离台子村五六里远的马家村,马家村虽然叫作“马家村”,但村子里却并没有姓马的人家。
佘玉芬他们的这个姓氏是马家村的大族,整个村子的两百多户人家,有一百二十多户都是姓佘的。
佘凤刚和王秀兰住在村子最南头,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就是佘玉芬爷爷『奶』『奶』的住处。
除了四位老人,佘玉芬的哥哥佘玉国、嫂子季建秀也住在马家村。
这小两口儿才一结婚就跟佘玉芬的父母分了家,不过他们婆媳、父子之间的关系倒是颇为融洽。
这份融洽一方面是因为佘玉芬的老爹佘凤刚一向偏疼大儿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佘玉芬的老娘王秀兰、嫂子季建秀都不是那种四六不通、极难相处的人。
佘玉芬带着梅雅丽踏进娘家院子时,佘玉国和季建秀早就已经上班去了。
这两口子都是老师,在他们这样的偏僻乡村,这已经是一份相当体面的工作了。
他们的大女儿,才刚满月的佘美荻则正被王秀兰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听到大门开合的声音,王秀兰抬头看向玻璃窗外。
“呀,是玉芬回来了。”王秀兰既惊且喜,她将孩子放到炕上,自己则忙忙的穿鞋下地。
跟她比起来,佘凤刚的态度就极其冷淡了。
他戴着老花镜,坐在炕上翻着一本厚厚的、有些陈旧泛黄的医书,除了最开始听到大门开合的声音时往窗子外面瞅了一眼,之后就一直头也不抬的盯着书页,就跟没听见王秀兰说了什么一样。
王秀兰已经习惯了他的这副德行,她打开屋门,笑容满面的迎到院子里。
“咋突然回来了?是有啥事吗?”王秀兰一边细细打量佘玉芬和梅雅丽,一边不无担忧的询问着女儿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