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翌日,刚过辰时,杜君清醒过来,简单的洗漱过后,便唤来童四叔商讨昨日后续事宜。
“回禀东家,按照昨夜定下的章程,属下已派人在城门打开时就去了衙门,相信这个时辰也快到了,食堂那边也做好了准备,不管是大人派下来的官差还是育童院的稚子,热汤热饭皆随叫随到,只是......”
说到这儿,童四叔顿了一顿,抬头看着杜君,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只是被咱们带回来的人太多了,属下担心官差会揪着这件事不放。”
“嗯?太多了,有多少?”
说到这个,昨晚黑灯瞎火的,杜君只知道对方来了不少人,她也打杀了很多,可涉及到具体人数,她还真不知道,所以童四叔这时候提起,杜君也来了兴趣。
东家你搞错重点了吧!
我的意思是官差会找你麻烦!
不过,看着杜君满脸好奇的神色,童四叔还是选择性的跳过这一步,先给杜君解惑,毕竟人数很多也是事实,东家也得做到心里有数。
“农场方面,伤亡人数合计共二十七人,其中护卫二十三人,其余四人在灭火中被烧伤,现在已经妥善安置在各自房间,同时寻了几个做事牢靠的家眷专心看护,这点东家不必担心。”
“此外,昨晚除了苏小杰发生意外,另有六人伤势较重,杨大夫给他们单独开了方子,农场存留的药品不全,属下未经禀报便做主让人去财物部领了银子去城里药房,还望东家赎罪。”
“这是你身为管事应该做的,何来赎罪之说?”杜君闻言尴尬一笑,叹道,“而且严格说起来,无论受伤也好丧命也罢,归根结底的原因全在我身上,要不是我年轻不经事,做事冲动,苏小杰也不会白丢了一条性命,那些护卫更不会受伤。”
“东家您可千万别这么说”,童四叔难得的板起脸来,“起因还是那帮子贼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处心竭虑的设计陷阱想要暗算东家,所以说句您不爱听的话,即便是东家您一直不出门,该来的还会来,而且东家我们也知道您尽力了,要不是您以一人之力护着咱们农场的那些个护卫,他们怎么能就受个小伤,全须全尾的跑回来求救,所以东家您也别内疚,这个世道能碰到您这样的主子已经是我们上辈子行善积德了。”
人生观不同,价值观也不会一样,童四叔的话虽然句句在理,但放在杜君身上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不过杜君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故转而谈起下一个话题。
“好啦,四叔,这件事究竟如何,我心里有数,现在我只担心一件事。昨晚动静太大,盖是肯定是盖不住的,外面传什么样的流言蜚语我并不害怕,我怕的是农场会人心浮动,所以四叔,接下来你要多花点功夫和时间,能挽留的尽量挽留,若实在要走的,我们也不强求,权当没宾主这个缘分,好聚好散。”
“但是,对于经此一事还继续留在农场的,我们也同样做好安抚工作,首先就是这个月的月钱翻倍,算是给大家压惊,其次,食堂那边尽量多做些好的,尤其是伤员,每天至少一份病号餐,鸡鸭鱼肉,蔬菜水果,只要我们有,只要是大夫点头,我们就尽量的多发一些,另外,您回头统计一下伤员的具体受伤情况,我会按照大家的伤势酌情补一份年礼,就当是我这个做东家的一份心意,最后,所有的银两消耗,不走公帐,全由我私人贴补,包括护卫们的汤药钱也算在其内。”
杜君林林总总讲了一大堆,但听到童四叔耳朵里却不以为然,农场的雇工多半是签了卖身契的,剩下的没签,也都有合约在手,说句不中听的,就是遇到天大的事,也只有东家辞人,而没有下属自行离开的道理。
否则那成什么人了,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就是死了都要被后人指着坟头唾骂的!
所以,杜君话音刚落,童四叔便迫不及待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东家,您这话属下不赞成,太过妇人之仁,尤其是对那些想离开农场的人,把咱们农场当成了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以后再遇到点别的事情怎么办?也这么撂挑子不干了?所以,属下恳请东家三思!”
“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杜君摆了摆手,摇头跟童四叔解释,“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农场福利好,月钱高,想来做事的人自然很多,但那是没遇到性命威胁的时候,如今农场遭此横祸,幕后黑手又没有抓到,谁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还有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对于那些心思不纯的人,我们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给与剪除,把真正想留在农场的人培养成心腹。”
“而且,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农场的将来着想,如今我们仅仅安县和明远两处庄子,人手就捉襟见肘,能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忠心,所以才会出现内鬼,与外人通风报信。”
“对此,我是这么想的,虽然我们没有第一时间确定谁是那个内鬼,但只要给我们一些时间,肯定能查出来,毕竟农场就这么多人,事情做得再漂亮,人就是藏的再深,时间长了也肯定会被发现蛛丝马迹,而假设我就是那个内鬼,与其在这种环境下战战兢兢,时刻害怕被人发现,倒不如放手一搏,一走了之,所以在听到农场有主动放人的意思后,说不定会主动跳出来,届时我们也能尽快地锁定范围和目标,免得再受其害。”
童四叔恍然大悟,“所以东家这么做是抛诱饵,等鱼上钩?”
“准确的说,是一半一半”,杜君笑了笑,“抓内鬼是真,放弃一些心思不纯,立场不坚的人也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