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向赵树利和郑氏挥挥手,“你们都听到了,也别往外传,树贵这是病糊涂了,说的胡话,但传到外面对咱们家也没什么好处,该干嘛干嘛去。还有,老大媳妇,你呢,还是明天去农场,早点把杜君喊回来,里正的事耽误不得。”
“喏!”赵树利、小王氏和郑氏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各自应承道。
至于对赵树贵所说的那番话相信与否,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反正郑氏是不信的,对此,还乍着胆子的狠狠瞪了一眼赵树贵,杜君是谁啊?那是你亲闺女,你不待见不说,还往闺女身上泼脏水,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爹!”赵树贵不可置信的眼瞅着他爹忙着跟屋里人说话,对他则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采取了完全漠视的态度,急急道,“树贵说的句句属实,绝无一丝一毫捏造和夸大,那杜君就是个妖女!我亲眼所见,她.....”
“混账东西,没想到你看似憨厚,心思竟如此歹毒,怪不得连亲生闺女都不认你”,赵礼仁寒着一张脸打断了赵树贵的据理力争,“你当真以为说出那些荒诞至极的话,家里人就会信你不成?你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还不是因为记恨杜君当初打断了你胳膊的那件事。”
说着,又转头看向屋子里其他四个人,眼含警告,“我已经找人核实过了,杜君的养父杜远志当年在村里就会些拳脚功夫,到了军中又学了套棍法,这些年偷偷地都教给了杜君那丫头,自古拳脚无眼,他打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有什么好抱怨的,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学起来长舌妇那一套,真是让为父失望!”
呃!这下不仅赵树贵愣住了,连王氏和赵树利等人也都呆若木鸡。
“当家的,你什么时候去核实的,我怎么不知道?”
“只要有心,这些事查起来并不难”,赵礼仁横了王氏一眼,但还是低低的咳了一声,给大家解惑,“杜家十亩水田佃给了石桥铺那边的一户人家,家主叫赵永斌,自小跟杜远志关系走的极近,这些话都是他告诉我的。而且他还说过杜君那丫头天生力量就比一般人大,又练了四五年,三五个男人都不一定是她对手,树贵在她手底下折了条胳膊,有什么奇怪的?”
“怪不得”,小王氏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一副释然的样子,惊呼道,“我还记得杜君没过继前,家里的鸡鸭猪都是这小丫头喂的,当时我刚嫁过来不久,还合计过,那么小的孩子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现在让公爹一说,可不就对上了么!这还真是天生神力啊,那个时候,杜君才多大,四岁多还不到五岁呢。”
听完小王氏的回忆,王氏和郑氏也恍惚想起了以前的那些日子,此时再看向赵树贵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病不好还能治,这若是人心变了,那可就......
“啪”,一个大巴掌突然狠狠地打在了赵树贵的脸上。
“娘,你干嘛打我?”赵树贵完全被打懵了,捂着右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娘。
“我为啥打你,你自己不清楚?”王氏掐着她的老腰,干瘪的胸脯上下起伏不定,一副气的不轻要吃人的架势,“赵树贵啊赵树贵,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小子何时长了副狼心狗肺,居然设了个圈套,让全家人往里钻,还想着报复你娘。”
“娘,我没有”,赵树贵憋了憋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好心揭穿了杜君那个要女的真面目,怎么就没一个人相信他呢?
上苍待其何不公也!
“你还敢说你没有?”
王氏只要一看到赵树贵的那张脸,就会想到她刚才抱着赵树贵嚎啕大哭的样子,心里越发呕的慌。
终日打雀,没想到反倒被雀着了眼,一双红肿的倒三角眼盯的赵树贵都觉得瘆得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眼神不自觉的挪动了三寸。
“不就是上个月你病了,老娘我没伺候你么,啊!”
“所以你就想了个这么恶毒的法子,骗老娘的眼泪,看老娘出丑,啊!”
“你这个不孝的玩意,怎么不叫老天收了去,看着老实巴交的,如今倒是一肚子坏水,连你爹娘都算计......”
巴拉巴拉一顿喷,直接把赵树贵喷的更懵圈了。几次欲张嘴解释,硬是被王氏顶了回来,最终也只能低着头挨着骂,一语不发。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王氏叫骂的口水都干了,赵礼仁才摆摆手,对郑氏几人再一次警告道:“你们几个都回去吧,记得我今天说的话,别跟村里马婶一般,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说。”
说着,还重点关注了一下王氏和小王氏,家里也就这俩人爱在村里嚼舌根,至于郑氏,就从来没这个毛病,他也不担心,杜君好歹也是她闺女,名声臭了估计第一个不愿意的就是她。
王氏和小王氏姑侄俩嘴角抽了抽,嘴巴动了两下,但也默认了一家之主的这个提议,没再多事。
是夜,赵树贵和郑氏所在的西厢房里隐隐传来夫妻俩争吵的声音,院子里的其他人心知肚明,也没人出面劝解,连想出面的赵金赵银也被赵树利一个眼刀子钉在了原地。
人家夫妻吵架,管你俩小屁孩啥事,老实待着吧。
次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王氏就抓着数了好几遍的十文钱,一脸肉痛的跑到西厢房,跟郑氏俩人嘀咕了半天,才亲手把郑氏送出门。
回到房里,王氏也似乎从昨日的震惊中回过味来,拉着赵礼仁就不撒手,“当家的,我咋越合计越觉得树贵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呢,不说旁的,单说杜君那死丫头的性子可比起前些年变了好多,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说着,王氏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看向赵礼仁的眼神都不对了。
“别胡说,你都没跟那丫头在一起生活过,你咋知道人家性子”,赵礼仁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再者说,你希望村里传出你家孙女是妖怪?”
“呸呸呸,谁敢嚼这舌根看我不撕了她的嘴!”王氏义愤填膺的低声咒骂道,但转念一想到赵树贵的话,却总是感觉脚底板有一丝凉气,垮着一张脸担心道,“要是树贵说的是真的,咋办?”
“咋办?”
赵礼仁本不想理会王氏的无理取闹,但老婆子啥德行,他心里明镜的,若是不给她解开这个疙瘩,还不定会闹出什么谣言来,而他自己对杜君是妖怪一事也是将信将疑,不过,作为多年的一家之主,他的见识自然要比王氏这些内宅女人要强的多,故而才能在赵树贵刚提及杜君时就果断阻止,因为他忽然意识到那将会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杜君真是妖邪附体,消息迟早都会爆出来的,但这事赵家人决不能掺和进去,一个处理不好,被人屠杀殆尽都是轻的!
虽然只是他的一个猜测,但也不能不防。
“妖邪都怕见光,你看杜君那丫头可曾怕过?”赵礼仁按捺住内心的恐惧,口气尽可能平缓的跟王氏说道。
王氏回想了下摇了摇头,坚定道:“那丫头不怕光。”
“那不就得了,既然不怕光,那就不是妖邪,再者说,你听过那个妖邪不吃人还生孩子的?”
王氏接着摇了摇头,随即又似想起了什么,质问道:“不过那也不代表她不是妖邪啊,保不住是她法力高深,把我们都给骗了呢?树贵那呆子,自小就胆小怕事,这次大病来的突然,说不定就是看出了什么被杜君吓的呢?”
王氏你真相了!
“我看你是魔怔了,恨不得那丫头是妖怪,也不想想传出去对咱家的名声有什么好处”,赵礼仁狠狠瞪了王氏一眼,问道:“杜君是小妖怪,那你就是老妖怪,这名声好听?”
王氏噗呲一声笑了,故作娇嗔的捶了赵礼仁一拳,“死老头子,真是越来越老不羞了,什么话都敢说。”
呃!看着那张皱纹横生的老脸,呕的赵礼仁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真是大意了大意了,他怎么忘了这茬呢。
赵礼仁强压暴走的冲动,接着说道:“甭管杜君跟咱亲不亲,外人看咱都是一家,而且,这次杜君要是回村,你也少往人家身边凑,知道么?”
“为什么?”王氏一脸懵逼,她还打算跟杜君提提那十几亩地的稻子呢,今年家里干活的人少,收成也不好,那点稻子换成粗粮都不够吃。
赵礼仁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盯着王氏,“你别忘了,这半年从杜君那里弄了多少银子,要是让她想起来,跟你要咋办?”
“她敢!?”王氏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我可是她亲祖母,花她点银子怎么了?再说了,也只有孙女婿给的那十几两,还都给树贵治病了,哪还有剩的?”
“这话跟我说不着,我又不要你的银子,端看杜君那丫头会不会信”,赵礼仁垂下了眸子,“不过,老大家的那些首饰,可都在你手里吧。”
“哼,那也是秀娥孝顺我的,跟杜君没关系”,王氏一怔,随即心虚的扭动了下身子,嘴硬道,但声音隐隐有着些许的不自信。
杜君那丫头六亲不认,要是讨上门来,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听,那可怎么办才好。
赵礼仁垂下的眸子闪过一丝精明,抿了抿嘴角,“所以呢,我才跟你说,等杜君回村,你就被往前凑了,省的被人家惦记上,搞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捞着。”
“哦!”但凡涉及到银子,王氏不自觉的就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思忖了一下,一脸肉痛的挥了挥手,赌气道:“行啦,等那死丫头回来,我肯定绕道走,不让她看见不就行了么,真没见过谁家祖母当成我这份上的。”
赵礼仁吐出一口浊气,总算是把老婆子哄过去了,只要她不出现在杜君面前,事情总还是又转机的。至于杜君,最好是直接送到里正面前,他不去掺和,躲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