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娘子的奖励,也深知杜君喜动不喜静的性子,宋江顺水推舟,把月子里的注意事项一股脑的说给了杜君听,只要杜君不触及哪些会伤及自身的事情,他也乐于看见娘子每日开开心心1的。
这些月子里的注意事项是陈老从医多年的经验和总结,相比郑氏嘴中那些条条框框,要系统和可靠的多,而杜君怀孕生子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故而听的极其仔细,再结合现代常见的卫生知识,杜君表示受益匪浅。
没办法,郑氏只是普通的乡下妇人,她的生活层次决定了她的见识和眼界。
至此,杜君悠闲的月子生活彻底拉开序幕。
宋家的宅子不大,人口也简单,三个主子,四个下人,除去满仓和小莲这两个是杜君好心捡回来的婢女,剩下的两个,厨娘韩婆子是因相公过世而被夫家赶出的寡妇,孤苦无依才卖身为奴,做粗活的王婆子则是上一任主家惹了官非,为了筹集银两被全家发卖,杜君才捡了个便宜,这二人也是人事部长孙天成精挑细选,认为品行纯良、做事利索才被送到杜君身边的。
这四个人都有带孩子的经验,况且小壮壮很好带,除了吃就是睡,偶尔闹闹小脾气,再加上郑氏和赵妍姐妹也会过来搭把手,晚上则是满仓和小莲轮流守候,杜君无形中沦落为三线队员,更多的时候仅仅充当奶牛的身份。
简直欲哭无泪,情何以堪啊!
时间宽裕了,杜君开始着手恢复之前的工作,但每天严格遵守最多两个时辰,监督这个活就被宋江交到了贴身丫鬟满仓身上。
手持姑爷给的尚方宝剑,满仓的那双俏目就跟上了发条一般,一旦杜君有超出规定时间的嫌疑,宝剑一挥,人头落地,虐的杜君是要死要活的。
呵呵~小姐,你也有今天,哼!某小妞傲娇的梗着脖子望天。
初步恢复工作后,杜君第一时间招了余二爷带来的兽医相看,兽医为祖孙二人,老爷子姓杨名项,五十七岁,常年被肆虐北风吹的脸上皱纹横生,又黑又瘦,祖籍荆州烽皇,属于靠近金国边缘的一个小城,家族数代行医,在烽皇也算小有名气。
十五年前的深秋,金人突袭南下打谷草,烽皇守军坚持了一天一夜后被金人攻破,一夜之间烧杀抢掠,城内百姓死伤无数,杨项外出看诊才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当他得知消息赶回烽皇时,金人已退,家中三十多口人只剩下一个饿的哭不出声的孙女杨玉婉。
至此,家族的湮灭,家人的惨死筑成了杨项与金人的血海深仇,埋葬了家人后,年余四十的杨项带着襁褓里的杨玉婉毅然投军,凭借着不错的医术成了西北军中一名军医,后来随着年纪渐长,调到了后方养马场,兼职做了一名兽医,若不是和余府家主余锦宁有旧,兼而为保留杨家唯一骨血,这才接受余二爷的邀请来到远离战火的安县,重新开始。
杜君听完了杨项的介绍后,波澜不惊,又看了看那个已经十五岁的杨玉婉,许是在军营里长大,这姑娘落落大方,英姿飒爽,呈现出一种与安县这边小娘截然不同的气质,清冷而坚韧,令杜君十分欣喜。
坐在上手位,杜君对着杨项爷孙二人点了点头,浅笑道:“杨老爷子常年居于北方,见惯了风沙血雨,现如今,到了安县不如带着杨家小姐四处逛逛,虽然并没有特别的景致,但不失另一种味道。”
杨项亦附和笑道:“蒙余司农不弃,老朽好久没过过这般平和的日子了,在此也多谢杜娘子收留才是。”
“杨老爷子太客气了,杜某乃一介女流,能为守护边疆的军士做些事情,也是我的福分,当不得这个谢字。”
“杜娘子大义”,杨项立起抱拳致意,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老爷子都很感激。
“杨老爷子羞煞杜某人了”,杜君摆了摆手,正色道:“西北军数万儿郎夜以继日的坚守,才换来杜某人和几十万江南百姓的安稳日子,相比较而言,我们做的还不够,实在是惭愧的紧,如今看到了杨老爷子,就想起了我的养父,他二十年前也曾在军中服役,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在西北军。”
“你的养父?那他现在……”
“已经过世五年了。”
“不好意思,还请杜东家节哀。”
俩人你来我往,又客套了一番后,杜君状似无意的问道:“听闻杨老爷子在马场做事许久,小女子有一事未明,特请教一二。”
“杜娘子客气,有话不妨直说,只要不涉及军务,老夫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杨项脸上笑着,可这话说的是滴水不漏。
杜君垂下眼睑,暗骂了一句老狐狸,才抬头问道:“人吃五谷杂粮,还免不了有个小病小灾,那马场里受了伤的,或者不能再上战场的马匹怎么处理?”
自从宋祁提出马匹一事后,杜君一直用心留意着,偶尔在街上也能看见军士或驿站骑着明显与拉货不同的马匹经过,眼馋的要死,但是做人还是要有底线的,马匹被偷,估计那些人卖了裤子都还不上,杜君也就歇了这个龌龊的心思。
如今不同,杨项是从马场出来的,若有机会弄到些种马,放在空间里繁育,那可是一项十分挣钱的营生。
提起受伤的马匹,杨项显得分外痛惜,摇头道:“若两军对垒,战马受伤不严重的话,会送给我们马场,待伤好了再送回去,但是那些受伤严重的,则.....直接杀掉吃肉了,也是老朽等人心中最大的憾事。”
杜君不死心,接着问道:“那有没有一些受了轻伤,但也不能再上战场的,比如跛脚,或者眼睛受伤之类,这种马匹如何处理?”
杨项嘿嘿一笑,看着杜君,不亏是做牲畜营生的商人,任何状况都不放过,“东家说的这种情况也有,品种较好、身体强壮的我们会留下,配对繁育小马驹,相信东家也了解,金国草原广阔是战马最好的产地,不过近些年,和我们大夏关闭了商道,对马匹更是严防死守,禁止民间交易,故而这种马匹我们也不会轻易放弃。”
“还有一部分,会淘汰下来用来拉货,运送粮草和军备,想来杜东家也了解,南北方的马匹相差还是比较大的,这边的马种不适应北方的气候,负重也小。”
杜君“哦”了一声,表示了解,又接着问道:“据我所知,马的寿命可达三十年,而军中服役的马匹最佳年龄是三到十五岁,那这些预留配对的和战场上退下来的马匹,待它们年老后,怎么处理?”
“东家似乎对马匹特别感兴趣”,杨项没有回答,反而有所警醒的说道。
“呵呵,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是商人,只要有利可图的营生我都想掺和,尤其是马匹这种利润惊人的营生。”
杨项眼睛一眯,抱拳称道:“那请恕老夫无能为力,战马乃军备,民间不允许私自圈养流通,这是太祖爷时候所下的命令,东家,皇命不可违啊”,说到最后,不禁带上了威胁的意味。
“杨老爷子,你误会我了”,杜君摆摆手,嘴角含笑,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农场的营生是提供肉食,除了现有的鸡鸭兔羊牛,若有机会的话,我不介意再增加一项马肉,当然,马肉较粗,味道也很差,但是正巧我手中有一方子能烹制出味道上佳的马肉出来。”
“而且”,杜君顿了一顿,盯着杨项的双眼说道:“我要的不是服役的马匹,而是被淘汰下来的老马和废马!这样就不算违背皇命了吧?”
“哦!真的是这样么?”杨项亦不示弱,虽然是个大夫,但十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一直保持着警惕。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端看杨老爷子怎么想了”,杜君打了个哈哈,这才第一次见面,点到为止就好,多说无益。
这爷孙俩虽然是余二爷送来的,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水平究竟如何,还需后期考察,随后杜君依照惯例介绍了农场的现状及用人标准,同样试用期亦是免不了的,摊子越大,人员越多,这规矩就更要遵守,以防有样学样,一碗水更得要端平才行。
老爷子对此倒是没有异议,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到什么庙敲什么钟,既然已经答应了老友,做一个小小农场的兽医,就不会拿架子为难新东家,倒是杨玉婉对此颇有微词,在祖父的眼神示意下,嘴里嘟囔了几句,声音很小,杜君也就当没听见。
四叔给二人专门划分了一个独门独户的院子,暂时安置下去。
至于以后,是否合适,还需再观察,按杜君的想法,杨项不仅仅关照着农场里的牲畜,还担负着农场百十号人身体健康的责任,相当于给农场配了一个大夫,当然这个话如今还为时过早,先过了试用期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