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众人呼啦一下,步履匆匆的夺门而出。
联络自己的下属也好,构思今后的计划也罢,由着他们去折腾。
“累了吧?”
不知何时,宋江已经站在杜君身后,温润的指肚在杜君太阳穴上画着圆圈。
杜君毫无形象的摊在椅子上,看着院子地面上不时冒出的水泡,感叹道:“框架帮大家立起来了,至于以后能否历经风雨而不坍塌,还要看造化。”
难得看到娘子软弱无力、信心皆无,与适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那种洒脱豪情更是相差万里。
宋江心疼道:“怎么突然开始相信宿命?”
“不是相信,而是一时感叹罢了”,良久,又接着说道:“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相比他们的努力,我反而是最不称职的。”
杜君说的是实话,众人看她镇定自若,侃侃而谈,那不过是因为她是异界的一缕幽魂,有着旁人无法接触到的世代累计的经验罢了。
有了这些经验,不亚于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换做任何一个有脑子,不甘平庸的人,都可以做到。
只不过这些,宋江...听不懂,任何人也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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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农场显得异常忙碌,马车进进出出,很快的,杜君就看到了几个陌生人。
着满仓打听,皆是几个部长自外面寻来,能去明远做事,又经过人力部考察后签订的“临时工”。
至于能否如愿,还要看这两个月的表现。
其中还有孙义和王华彪的娘子,不知是何时,已经从明远迁到了农场。
看来,这帮小子,平时还是太放松了,压榨的不够啊!杜君暗暗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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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一家也搬到了新家,独门独户,马婶乐的合不拢嘴,怎么算也是有了自己的小家不是。
不过也有例外,原本刘婶也在搬家之列,但考虑到郑氏,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留在小院,跟郑氏作伴。
小院少了好几口人,一下子沉寂下来。
原有的两排宿舍,在王杰生的主导下,也开始了改造。
六十多名学徒,原有的讲堂明显不够用了,再加上学徒的住宿,杜君略一沉吟,就把这两排原宿舍交给了教育部。
有人欢喜有人愁,原还打两排宿舍主意的马婶,也只好冥思苦想,给五号补充进来的仆役安排住处,缘由涉及到财物较多,天天追在儿子童彬屁股,就一件事,要钱!
一天天,这娘俩追的是鸡飞狗跳,令人啼笑皆非,反而让人感觉农场充满了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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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也有不按常理出牌的事情发生。
表哥那边也派人送来了一车兔笼子,杜君把学徒工的课桌、黑板、讲台也都画了图纸随车带了回去,并告知表哥,以这几类为先,兔笼可以先放放。
鸭场也由王招财送来了今年的第一批收获,满满的三百只肥鸭子。
与此同时,也带来了一个让杜君意想不到的事情。
赵家老宅又出事了。
这次出事的是小姑赵树芳,逃婚,目前下落不明。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夜里,刚下大定,人就没影了”
杜君“哦”了一声,示意了解,挥挥手让王招财去找黄师傅,许久不见,俩师徒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待王招财退出后,杜君忍不住担心起来,小姑赵树芳从没有出过赵家村,她能去那呢?
不管是大姑家,或者去书院找小叔,再或者逃来农场,所有人都能收留,就担心这丫头躲到旁人想不到的地方,就是想帮忙都没有办法。
就在杜君为赵树芳担心的当口,赵树芳此时人已经来到了农场。
但是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农场。
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是赵树芳连夜逃出老宅后,就打算投奔杜君这里。
她想的很清楚,不管是藏在大姐那里,还是三哥的书院,最后肯定会被娘找到的,也只有侄女农场这里,王氏不敢肆无忌惮的进来找人。
而她也没打算一辈子都躲着娘,最多三个月,等三哥参加完科考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家了。
那个家,也只有三哥是真心疼她的,肯定不会让她嫁给马家的那个混混。
至于剩下的那两个哥哥,想起来就心寒,一丝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大哥更心狠,反而劝自己听娘的话。
怪不得大嫂连刚子都不要,也要离开那个家。
“三个月,只要躲三个月就行!”
赵树芳嘴里呢喃着,又抬头看了一眼兴旺农场的大门,抱着自己连夜收拾的小包袱,蹲在离农场大门不远的路边,绞尽脑汁。
可是....要怎么才能混进去呢?
为什么用混,而不直接进去呢?
她,若是真的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去,保不齐那个娘很快就能知道消息,来农场要人,她是来躲避的,最好不能让王氏知道,而且也不能因为她让侄女为难。
而现在因为连夜出逃,身上的裙子也被挂烂了,发髻也散了,反而不用担心一眼就被认出来。
正在发愁没机会的当口,一大群人的出现,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群人,男女老幼均有,衣衫破旧,神情紧张,看架势明显往农场大门走去。
好机会!
赵树芳眼珠一转,把头发抓的更乱些,神情木讷的跟在了这群人身后,混进了农场。
只要进了农场,找到侄女就好办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跟着这群人并没有看到杜君,反而被领到了一个青年男子面前。
站在人群后面,透过间隙,赵树芳看见一个瘦小的四十多岁男子,对那个青年男子点头哈腰,神情谄媚之极。
两个男人也不知道嘀咕了什么,不长时间后,就听见那个瘦小男子冲人群喊道:“十五岁以下,三十五岁以上的人,向后退。”
呼啦啦,人群有了变动,赵树芳还是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读过书,识字的么,可以向前来”,又一声吩咐,接踵而来。
赵树芳,这么多年,跟着三哥,多多少少还是认识几个字的,闻言使劲的向前挤去。
叶利华看着面前几个从人群中脱颖而出的男女,突然,发现了一个很陌生的女子,低着头,披散着头发。
皱了皱眉,暗自不满。
明明出发前已经告诉过,一定要收拾利索了,别给新东家留下不好的印象,怎么这个女子还怎么邋遢!
但是,当着孙天成的面,也不好出言训斥,只好咳咳两声,满脸堆笑解释着,“出来的急了些,发髻散了,回头一定好好训斥。”
孙天成没有理会叶利华的解释,反而对这个唯一识字的女子产生了兴趣。
他可清楚的记得,马婶子在临出发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要给她寻觅一个识字的女子。
随手一指,“你叫什么名字?”
赵树芳低着头,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别人的回应,茫然的抬头,左右看了看。
“不用看了,说的就是你!”
还是那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在赵树芳面前响起。
叶利华急的直跺脚,这陌生的姑娘,是谁家送来的,怎么有些呆呆傻傻的,回头一定要找那几个老哥们说道说道。
为了这次农场的大批仆役,他一个人吃不下,碍于面子,又联合了好几个同行,一起给凑出来一百四十多人,弄好了这笔买卖,那可就是半年都不用做事了。
还不能在买家面前提醒,只能狠狠的瞪着赵树芳,挤眉弄眼,心想,丫头,你倒是赶紧说话啊!
“我!?”
赵树芳有点懵,怎么突然就看上她了?
下意识的吐出一个假名字,“赵君”,也是杜君在赵家老宅原来的名字。
“你认得字?”
赵树芳点点头。
“好”,孙天成从身边拿起一张纸,“你把这个给读一遍”
“哦!”
赵树芳接过来一看,不难,也就是幼儿启蒙的文章,三哥以前教过她。
清清嗓子,一口气轻声朗读完,就被孙天成叫到了一边等候。
接下来,就再没有人搭理她了。
只见孙天成,拿出一张张不同的文章,递给剩余的号称识字的男子。
选出几个人后,又对那些不识字的人,用了几个不同的方法考核,很快,赵树芳身边就多出了很多年轻的面孔。
然后,茫然的站了一个时辰,眼看着那个瘦小的男子,又是作揖又是好话连篇的,搞得年轻男子摇了摇头,又选了些人出来,这才带着没有被选中的人,乐呵呵的离开了。
同时,赵树芳也注意到,身边这些被选中的人,都面带笑容,而那些没有被选中的人,一个个哀声叹气,甚至有几个女子当场抹起了眼泪。
瘦小男子走后,赵树芳这些人,被分成男女两堆,那个青年男子站在中间,巴拉巴拉说了半天,赵树芳才反应过来,她是被当做仆役,被侄女的农场给买了下来。
一时之间,哭笑不得,但是总算是顺利的混进了农场。
心想着,只能再等机会,去见侄女或者大嫂一家。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个月之后,当然,这是后话,暂时不提。
杜君拿着孙天成刚送上来的新进仆役名单,听着其汇报,不住地点头。
这次收的仆役,比她当初那批好了很多,男四十六人,女十八人,另外不可避免的,还是被叶利华“赠送”进来十二个孩童。
对此,杜君只能无语的笑笑。
这个叶利华,典型的奸商,但是也不算坏人,算准了我会心软,才会这么做吧!
“这批人尽快分配下去,熟悉农场的活计,另外”,杜君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让马婶多费费心,那些有家眷的尽量劝说,在安县租赁个院子。”
随着人员的增多,不可避免的住房出现了紧张,而且,这批年轻的部长都未成亲,杜君也只能未雨绸缪,提前做些准备,毕竟农场不可能再建房子,也不想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