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慢悠悠的,车上有杜丽和刘婶母女仨人外,还有两个进城的年轻媳妇。
年轻点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孕妇,稍微年长些的,也没大几岁的样子,在杜君的记忆里,这俩人一对妯娌,嫁的人家是做泥瓦匠营生的丁家,家境中等偏上,一家人都很热心,作风正派。
年轻的是丁家老三家媳妇李小琴,另一个就是她大嫂杨桂兰。
“桂兰姐,小琴姐”,赵佳先给对面两位叫了人,杜丽随后跟着打声招呼。
“你们这是进城啊?看亲戚还是卖东西去?”杨桂兰看着这三人一人一小包裹,也主动的询问着。
“这不上秋了么,我和君子把这段时间的绣活准备拿去县城卖了,你们妯娌这是去哪啊?这小琴还大着肚子,一定小心点啊!”
“我俩也是去县城,给我这弟妹看看,都三个月了,还孕吐,找大夫看看拿点药。”
“哦,真快,这是第三胎了吧,五年抱三,小琴好福气!”刘婶摸着小琴媳妇的手,拍了拍。
“婶子别这么说,我瞧佳妹子也大了,等找好婆家,婶子的福气在后头呢!”
这几个人,你夸夸我,我夸夸你,再聊点地里的庄稼,村里的八卦,杜丽听的云里雾里的,原主本就是个低调的,所以杜丽也没敢说什么,说多错多,露馅就不好了。
田里的稻子已收割完毕,路两边都是光秃秃的,等明年开春才能看到人影。
从村里出发,到市集有七八里路,这部分是土路,嗯,单行线宽度,路况不好,坑洼较多。
从市集再到安县县城,还有十多里,这部分大多是官道,还挺平坦的,嗯,有双行线宽度。
为啥杜丽这么关注路况?干嘛?
因为……我要坐马车!!!
从村子里出来杜丽就后悔了,这老牛车,真的是太慢了!
一个车板子,连个扶手和垫子都没有,神经时刻紧绷,生怕一个坑给颠下去,二十里路,足足走了四个小时。
更别说奢望车棚了,夏天热,冬天冷,这种高级敞篷车,姐放弃,你们自己玩吧。
一路颠簸总算到了安县,抬眼望去,灰突突的城墙,大概四五米左右的样子,一个斑驳的旧城门已经褪了原来的颜色,上面的铜钉也因为生锈而变了颜色,四五个守城的也不知是官兵还是衙役,人五人六的吆喝着进城的百姓。
交了进城的两文钱,进了县城,两伙人各自分开,杜丽和刘婶,约好一个时辰后在城中最大的酒楼“望江阁”见面,刘婶带着赵佳去卖绣品,杜丽打算先去弄点银子。
刘婶走后,杜丽才一个人悠哉悠哉的逛着这个古代的县城,许是见惯了现代的五颜六色,高楼大厦,实话实说,失望透顶。
进了城门是一条南北主干线,也就两排车道的宽度,路两旁商铺倒是不少,只是望过去,零星的商品都摆在了明面上,简直可以说少的可怜,都不知道这么点东西怎么能撑的起一个家的?
形形色色的行人,穿的也是简单之极,男的要么是一块方巾,要么是直接挽成发髻,一身颜色很深的长袍,女的配饰也不多,盘头的也就简单的发簪固定,偶尔加一个耳环,没成亲的弄朵稍微带点艳丽色彩的绢花,穿的比原主能好一些,但也差别不大,主要是款式很单一,宽袖襦裙为主,家境好的在袖口或领口点缀了些绣好的各式花样子。
这跟电视剧中的古代,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啊!杜丽腹诽道。
逛的实在乏味,也只能接受了这个现实,这就是一个落后的令人发指的古代。
既来之则安之,被现实打击的体无完肤的杜丽找了一个路边的馄饨摊,要了一碗素馅的,才五文钱,委实便宜。
坐了一上午牛车,包子早就吐干净了,一碗馄饨下肚,这才有了点精神,跟老板打听附近的当铺。
论当铺的好坏,还是本地人最了解,老板给杜丽推荐了一家老字号“珍宝轩”,童叟无欺,位置在望江楼隔壁一条街上,特别好找。
杜丽给了钱,根据老板的指引,慢慢地去找这家当铺,并不时询问旁边各种商品的价格,好做为参考。
换算了一下,杜丽发现当下的物价还真是便宜,一两银子一千文钱,相当于现代的六百多,也就是说刚才一大碗馄饨还不到四块,简直便宜到家了有木有!
但是当什么东西好呢?空间里东西倒是挺多,但是明面上就拎着一布包,大件物品肯定不行,食品不行,电动产品不行,带标示的不行,太高科技的不行,选来选去,看到角落里的一堆皮草,得了,就它了,反正也没机会穿,好几百件呢。
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从空间内取出两件白色濑兔短大衣,两件蓝狐长款大衣,分成两个包裹,走进这个古香古色的当铺。
一条高大的黑色柜台只留有一个角门方便进出,柜台外有两把椅子和一个小圆桌,放了一个白色的茶壶,倒扣着两个茶杯在桌子上。
柜台里只有两个年轻伙计和一个穿着比较讲究的老者,三个人趴在柜台里的一张桌子上,算盘啪啪作响,好像是在合算着什么。
看见杜丽进来,一个机灵的小伙计赶紧上前打招呼,“姑娘是来找些什么东西?小店百年老字号,价格最是公道。”
当铺的规矩,不能说“当”这个字,得说找,家境差点的人家经常过来找些便宜的东西,都是死当的或者过期不取的,杜丽一身穿的很普通,小伙计很自然的把她归成来买死当的那类人。
“我这里有几件皮货,不知你们收不收?”杜丽温和的问道
“收,只要东西好,我们都收,小娘子,可以先看看货么?”小伙计眼睛一亮,呦,差不点看走眼了,满脸堆笑的更加热情的问道。
话说这家当铺的伙计态度还是不错的,没有给人那种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感觉。
杜丽把一个包裹放在柜台上,里面一长一短两件皮货。
打开包裹,小伙计一看就知道这是好东西,不是他能决定的了的。
低头看了看杜丽这一身的装扮,说不出来的怪异。
这种皮货不像是这样村姑能拿的出来的,算了,还是交给掌柜的吧。
“稍等一下,我请掌柜的过来掌掌眼。”小伙计请示了一下杜丽,转身去寻掌柜。
没一会儿,坐在里面的老者踱步走到柜台前,也同样摸了摸两件皮草,眉头一皱,低头看向杜丽。
“小娘子,你的这两件皮草的确是上品,赎老朽眼拙,这两件是什么珍稀品种做出来的?”
“哦,这两件啊,一个是兔子,一个是狐狸,但是都不是普通品种,是产自海外的濑兔和蓝狐。”杜丽嘴上介绍着,心里却在腹诽,一个来自法国,一个来自北美,的确是海外品种,姐没忽悠你。
“那姑娘是从何处得此珍品的呢?”老者看着杜丽的眼睛,接着问道。
“这个……恕我不能回答”,杜丽依旧温和的看着老者。
“是老夫逾越了,那么请问姑娘,这两件皮草你是打算活当,还是死当?”老者摸着打理的很规整的胡须,眼底闪过一丝精明。
“死当”,杜丽考虑都没考虑,就直接说道。
“这两件皮草都是上品,但是在达州冬天很少有人能穿的上,我们还需要运到裕州总店去,所以这价格么,白色稍短我给你两百两,蓝色这件我给你是四百两,姑娘可还满意?”老者,看着杜丽。
“那再来两件也是这个价不?”杜丽不接反问。
“哦?同样的话也是这个价钱”,老者呼吸加重,隐隐透着兴奋。
啪,又一个包裹被杜丽从地上直接放在柜台上,又是两件同类的皮草。
掌柜的又再次检查了这两件,品质同样上乘,也是以六百两成交。
短短十分钟,杜丽进账一千二百两。
“姑娘,你是要银票呢,还是现银?”掌柜的这时候看杜丽就跟看财神爷一样,一张老脸都笑成了花,随手
把两个包裹递给后面的小伙计,送入库房。
“这样,二百两现银,剩余的换成一百面值的银票吧”,杜丽想了想说道。
做成了这笔生意,掌柜的也很兴奋,这四件皮草,拿到裕州直接能翻一倍,是笔大买卖了。
而且面前的姑娘普普通通,听到那么大笔的银子,嘴角都没翘一下,可见是见过大世面的,这样的人需要交好,不定何时还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生意。
想到这里,掌柜的从柜台里出来,请杜丽坐在喝杯茶,等待伙计去取银子过来。
伙计送上来一壶新茶,掌柜的翻开茶杯,给杜丽和自己倒了一杯。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所属那个州县?是路过还是?”状似无意,确在旁敲侧击的打听。
“这次是路过,盘缠丢了,这才换点银子花花”,杜丽毫不在意的说道。
从末世出来的她把谨慎小心刻在了骨子里,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怎么会把自己的底细在陌生人面前随意就说出去呢。
若不是原主真的没啥衣裳,杜丽早就想化个妆,换个模样再出现人前。
“鄙人姓张,是这家当铺的朝奉,在这安县也算是有几分颜面,姑娘若有什么为难之事,老夫也能周旋一二。”
杜丽也明白自己有多少斤两,要说砍打砍杀,没问题,但是要玩心眼,还真不一定玩的过,所以张掌柜的伸出橄榄枝,得接着,不一定啥时候就用的上呢。
“在下姓杜,这次还真的要麻烦张掌柜,我想买辆马车,但我第一次来安县,不知能否赐教有那里有马市?”
“马车啊,这样明天我让伙计跑一趟,给杜小姐找辆合适的,不知杜小姐有什么具体要求没有?”
“要安全舒服,车厢大些,其他的没什么了。”下意识的杜丽不想让其雇马夫,暴露赵家村。
“那就明天午时,杜小姐住哪里?我派伙计给送过去。”
“今天刚到安县,还没找客栈呢,那就明天午时,我带人过来”
这时,小伙计已经把银票和现银准备好了,还细心的把现银分成五十两,二十两,十两,五两,和一两的散碎银子。
杜丽接过银票和一口袋现银,直接扔个一两给那个机灵的伙计,小伙计乐的眉飞色舞,连连道谢。
出了当铺,算了算时辰,快到和刘婶汇合的时间了,转手把银票和大块的银子放入空间,身上只留个十几两,往隔壁街的望江阁走去。
刚看到酒楼的招牌,就看见刘婶和赵佳在门前焦急的四处眺望,显然已经急得不行。
“这孩子,第一次来安县,不会走丢了吧,这都过去多久了,咋还不出现呢?”赵婶子嘴里一直念叨着。
“婶子”,杜丽紧赶几步,上前喊道。
“你这死孩子,给婶可给急死了,安县这么大,就怕你走丢了,又不敢去别的地方找你,怕你再找不到我们”,刘婶一见到杜丽,担心的话一连串的脱口而出,可见真的怕了。
“婶,我没事,咱们出来有半天了,我都饿了,走,咱进去吃点饭”,抬头看看安县最大的酒楼,有两层,现在正是饭口,食客络绎不绝,口味应该不错。
“这地方不是咱们吃的起的,你要是饿了,我包裹里还有两包子。”
“没事,婶,我有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也吃点好的,就当谢谢婶子这几天的照顾。”
说完也不管刘婶,拉着赵佳往里走,我就不信了,你闺女在我手上,你能不进来?
进到酒楼,让小二找了个清净的位置,先叫上一壶茶,又叫了四个招牌菜一个汤,三份米饭,吓得刘婶一个劲念叨。
“够了,够了,吃不了别浪费了。”
小二看了看杜丽,杜丽点点头,对着小二说道:“先就这样,不够再说,把茶水送过来。”
小二走后,刘婶还是忍不住念叨,“你这孩子,有钱也不能这样乱花,我娘俩在家一个菜就够了,你点了四个,又是鱼啊,还有鸡啊的,根本吃不了。”
杜丽提起茶壶给刘婶倒了一杯茶,“我这条命都是婶子给救回来的,怎么还不得好好谢谢啊,难道我的命连一顿饭钱都不值了?”
“呸呸呸,别说什么救不救的,过去的事咱都给忘了吧,我和你娘啥关系,都好了十多年了,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眼里跟我家那丫头是一样的,都是我闺女,你娘临走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千叮咛万嘱咐的跟我说,让我照顾你”,说到原身杜君的养母李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刘婶眼圈开始泛红了。
“那这次就是孝敬婶子的,吃完还得去买衣服,布料,鞋子,再买一个木桶”,看到刘婶这个样子,吓得杜丽赶紧转移话题。
“咋买那么老多东西,哦,是不是徐家订下日子了?也是,你这也十六了,嫁妆也得多攒点,女人嫁妆丰厚,婆家也能高看你一眼,说啥时候没?”,看着眼前这二八佳人,要不是……现在都已经嫁人了,刘婶再次替好姐妹李氏惋惜。
“嫁妆?不是,婶你想哪去了?”怎么买点东西就会联想到嫁妆上,对此,杜丽哭笑不得。
“呦,君子还害羞呢,你都订婚两年了,这徐家小子也是个有出息的,你得要抓紧了,省的夜长梦多,没考上秀才还好,这考上了,盯着的人也多了,别再出什么变故,听到没?尤其是你爹娘不在了,也没人给你撑腰,万事你得自己有个主意”,刘婶意味深长的对杜丽说道。
“谢谢婶子,我明白”,杜丽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想到那个未婚夫,在原主的记忆中也不是很清晰。订婚两年了,只记得是个白白净净的书生,温文尔雅,俩人平时一个在村里生活,一个在安县书院读书,基本没机会碰面,更不要说私下约会,人品到底如何,也无从知晓。
再一个当事人知当事事,自从杜家爹娘过世后,尤其徐利鹏考上秀才后,徐家的态度一直含含糊糊,偶尔遇到徐家人,言语上也不太热络,再加上前两天的事,这婚事更加扑朔迷离,原装的杜君单纯想不到这些,但是穿越过来的杜丽还有什么看不明白吧,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见过猪跑啊,算了,这才过来一天,日子长着呢,慢慢再谋划。
吃过中午饭,刘婶就打算回去,杜丽那里肯依,好说歹说,连蒙带骗的在安县最好的同福客栈订了两间上房,拖着那娘俩开始了疯狂的购物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