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女帝元年,七月五日,距离那一日突如其来的袭击已经过去了五天,整个西炎上上下下都弥漫着沉闷的气息。
蒲城虽未失守,但却在大大小小数十次的战斗中被磨平了斗志,虽然军民同心,但殊死一战之前,必败之风波已经四窜,几乎将这些为家园而战的最后决心也要无情掠夺。
七月三日,大雍女帝亲率越家军极其军队六十万兵临城下,威『逼』之势顿起,而仅仅三座城池之隔的青茵草原,彭城,北邯摄政王云澈亦是陈兵四十万,左右呈夹击之势,数日来,不论是西炎太子所驻守的蒲城,还是大皇子炎夏统率的彭城,除了败绩,再无其他。
兵力悬殊之巨大,几乎毫无胜利之希望,百万雄师,挥师其下,风雨飘摇之中的西炎,岌岌可危!
彭城主帅营帐,周遭人影全无,营帐之内,灯火昏暗,隐隐有着两个人影,一个穿着锦衣华服,大约是二三十个的模样,虽算不上丰神俊朗,但亦是别有一番美感,脸『色』虽苍白,但带着一丝丝的杀伐之气,此刻凝神看着那白玉茶盏之中的一缕缕弥漫而起的淡淡雾气,有些心急地开口道:“那人可是说这个时辰要来的?”
彭城如今被那云澈四面围困,连只鸟都难以飞出去,当日若不是他来的早些,怕是连这彭城的主位都坐不到,虽然那人承诺过前来,但如今这种情况,如何能让他安心?
纵然得到了无上权位,也要有命去享,只有解了这百万重兵之危,谈及那权柄荣耀之时方才有意义。
“殿下,既然那人承诺前来,必然会到来,而今,殿下还是好好等上片刻,莫要前功尽弃才好,毕竟,如今这危局,除了那人,无人再能解!”许攸恭谨而立,虽然也有着些许的疑『惑』,但此刻,却又十分平静。
“殿下,那个人背后的实力远非我们所想,若真的是想破解如今情势,登上那无上至尊之位,只有那一人才能做到,毕竟,存在了上千年的巫族,在这片大陆之上,早就埋下了无数的引线!只要殿下随了她,必定是那高位之上的唯一之人!”与许攸并立的是一个看起来约『摸』三十岁的男子,五官端正,隐隐有种刀刻的意味,岁月流痕,说此话时眼神中无不是赞同和膜拜。
“齐清表哥,虽然巫族埋下的势力很大,但也不至于到左右那冷酷无情的摄政王的地步吧!”炎夏看着那个他舅父齐隆的儿子,西炎赫赫有名的上将军齐清,有些怀疑。
那个人,说实话,他也不过是见过两三次而已,虽然有来往,却并非到那种推心置腹的地步,之间也不过是利益互换罢了,如今这种时候,他硬抗自然不行,唯一之计策,只能是寄希望于那个势力身上了。
与虎谋皮,饶是身经百战的他,也有些不确定成败。
有时候,合作之人太过强大,反而最后自取灭亡的是他!
然而,就在炎夏将那些话吐出之后,营帐之内本就昏暗的烛火忽然晃了一下,也就在那一瞬间,一道黑影骤然窜过来,直直地就立在了炎夏面前,阴蛰蛰的话突然响起:
“殿下若是不相信暗殿的实力,又何必唤了本尊前来?”
炎夏也被吓到,抬眸,看着那全身上下都裹在黑暗之中的人,除了那一双黑『色』中透着阴森意味的眸,在如此这昏暗拉长的阴影之中,让他也有些不由自主地心惊,但毕竟是权谋之中混过的人,此刻将刚刚那一丝丝不满全部收敛了去,微微一笑道:“巫卿尊主,炎夏自然是相信您的能力的,不然为何千里迢迢相求?”
“明人不说暗话,本尊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本尊也的确有能力办到,但是,你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就务必要付出点什么,所以,你愿意拿什么来换?”那立着的黑衣人声音听起来是个女子,但言语中的犀利却不落下半点,三言两语就将这一场交易给挑了个明明白白。
“只要能够解了如今大军压境的危机,炎玄坐上那九五之尊之位,无论尊主想要什么,但有所命,力所能及,在所不辞!”炎玄拱手而拜,恳切请求道,但垂首目之所及的完全看不透的黑影,再加上那刚刚的一番话,他心中却无半分谱。
暗殿,巫族,这种可怕的存在,又会让他拿出什么样的地步?
“一切听从暗殿的安排,不仅这一次危局,暗殿会让你一统三国!”那浑身上下都缭绕着杀伐之气的黑衣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顿时在在场的三个人心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本王若是成了傀儡,即便是坐上那高位,又有什么意义?”炎夏倒也有几分血『性』,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反驳了回去。
他想要解了如今的危局,也想做那一统之君,可是如若条件是成为傀儡皇帝,那么,这代价未免也有些太大!
“皇帝之位是你的,殿主和圣女大人无意『插』手,不过是想做倾这天下之力做一件事罢了。殿下放心,暗殿纵然是幕后之人,却并不想成为那隐藏的帝君,这天下,还是要殿下您来主持。”黑衣人似乎会料到有这样的答案,那出口的一番话竟然出奇地带了解释的意味。
“殿下,你若是再犹豫,怕是我们只能等到城破之时,以身殉国了,如今这局面,不赌一把,只有死亡!”齐清寥寥数语将如今之现状悉数摆出,在刚刚还坚硬拒绝的炎夏心头顿时泼了一盆凉水。
他,已经退无可退,若是连这最后一点机会都错过,怕是再无翻盘的机会!
“尊主且先说一说这对策?若是真能解决如今的大问题,炎夏愿意赌上这一把!”炎夏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忍不住败下阵来,开口道。
“这是那小皇帝写的退兵诏书,虽然不能根治,却也不失为暂且延缓之计。如今北邯大军悉数而出,若是能够不动声『色』调离精兵强将绕过青茵草原之后的燕宁山,便可以势如破竹,直捣黄龙,到时候,只要能够在夺了数座城池,彭城这四十万大军自然会撤去。”黑衣人从衣袖之中掏出一个物件,猛地丢给了还在发愣的炎夏。
炎夏下意识地接过了那明晃晃的圣旨,打开看去,正是盖了金印的退兵诏书,但脸上仍然是划不开的忧愁,“这诏书虽然能够起到缓兵之计的作用,但,如今这彭城围困如铁桶一般,根本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如何能够悄无声息调动数十万军队出城?”
“本尊能来,你们便能出去!”那黑衣人稳坐泰山一般,继续平静地开口道。
“这——”饶是此刻的炎夏也被惊骇道,他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眼神乃至全身都古井无波的黑衣女子,踌躇良久,似乎终于能下定决心,长吁了一口气,叹道:“这计策只要能成,无论是什么条件,本王都应了!”
走投无路,不如放手一搏!
他,现在也唯有相信这个女子给他带来的奇迹!
先解决眼前的困境,至于以后,到底又该如何做,那便是以后的事情了…
“服下它,本尊会告诉你如何出城。这是天蚕变,平日里不会有任何副作用,但每月十五必须要有解『药』,否则便是蚀心之痛楚。这是代价,殿下应该明白。”黑衣人屈指微弹,一颗『药』丸便落入了炎夏的掌心。
炎夏凝视着掌中那一颗小小的漆黑的『药』丸,虽然有所踟蹰,但还是猛地一仰,将那『药』丸给咽了下去,然后看着静立的黑衣人,开口道:“现在,可以将方法告诉本王了吧!”
“彭城有一处地道,直接穿过青茵草原,到达燕宁山之后的疏勒城,五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从那地道占领疏勒城,以疏勒城作为攻守,你很快进入那畅通无阻的北邯帝京之路,剩下的,就要你自己抉择了。”黑衣人也不端着架子,旋即开口道。
“从彭城直接穿过青茵草原达到疏勒城的地道?”炎夏瞳孔猛地一缩,手指在那相距甚远的两个地方大略一丈量,脸『色』微变,虽然依旧保持着镇静,但明显在看向黑衣人之时带了一丝丝惊惧。
百里之长的地道,从彭城直接穿越数个城池,这该是准备了多久,才会有如此之大的手笔?
那一刻,炎夏都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他从直觉来看,这地下绝对不只有这么一条道路,而是,一个庞大而无可估量的地宫!
作为这西炎的太子,他都不知道这片土地下还藏着如此之深的秘密!
也就在那一刻,炎夏忽然明白,暗殿,真的拥有玩弄天下的实力,而如今,他已经明白,他的抉择,不会错!
“入口在城中最大的酒楼酉阳底下,拿着这个令牌,自然会有人引领。不过殿下,你应该明白,知道什么和该做什么吧!”黑衣人又扔出来一个物件,既是吩咐,也是警告。
“炎玄明白!”炎玄也是个聪明人,当下不再纠结,拱手拜道。
与这种庞大实力合作,该怎么做和如何做,他自然清楚。
“记住你说的话还有你的承诺,如果还有事,依旧可以去酉阳拿着令牌去找风姑娘,她会把话带到!”清冷的声音落下,黑衣的人再次随着那突然随风晃动的烛火而消散。
炎夏抬眸,手边冒着热气的茶水已经凉了,而他额头上的汗珠,却是密密麻麻而起。
第一次,炎夏觉得,似乎是从生死之处走了一遭,恐怖至极。
竟然能将三国悉数玩弄于股掌之间,暗殿,又该是多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