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到好处的温度还源源不断地传来,回忆被蒙上一层灰,唯一还清晰的,也就是这相似的温度了。
他走过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刻意模糊掉的回忆。
抬头一看,迎面走来的人在恍惚中却逐渐和记忆中的少年重合。
他已经换了一身休闲服,褪掉一身正装的他,穿上这样一身休闲服,褪掉了凌厉与严肃,。
这样的他,与记忆中的他隔了十几年时光,那个她至今也恋恋不忘的时光,那段时光里的那个少年,总喜欢叼着一根从未点燃的烟,站在她的学校门口,那个少年,曾说过,等她放学是一件他十几年的生命中,唯一一件坚持下来的事,且喜欢的事。
而如今,那个少年,隔着十几年的光阴,又走到她的面前,带着被岁月洗涤过的沙哑嗓音,冷着对她说:“慕清子,把眼泪擦掉。”
她于惶惶之中回神,她哭了吗?
伸手一摸,触到那些还带有一丝余温的眼泪,她带着惊慌,胡乱的一摸。
干嘛哭呢!
她又有些懊恼,何时自己变得如此矫情了?
好一会儿,确定好擦干了眼泪之后,她抬头,蓦地,映入眼帘的是他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深邃眼眸,心口一窒,刚平静下去的汹涌情绪又开始在脑子里天翻地覆,打乱了她所有的思绪,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一双如深海漩涡般的眸子,冷眼目睹了她所有的窘迫和不堪.............
他没有像从前一样,一见到她的眼泪就心疼到无以复加,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伸手揽过她轻声的诱哄。
他只是用冰冷的低哑的语气告诉她:“慕清子,擦掉眼泪。”
她感觉自己快疯了,被自己逼疯。
她难受的想打那个懦弱无能的慕清子两个耳光。
你凭什么哭呀!
杀了人再去忏悔,就能够洗脱罪名吗?
不行的,不会的............
她讨厌那个后悔的慕清子,她的每一次后悔都是在拿着一把钝刀拉锯着她紧锁的保护门,不足以打开,却足以让她惶惶不可终日了。
她知道,门总会被打开的。
那个懦弱无能的慕清子,会带着她的悔悟,一步一步的,吞噬掉她的坚强..........
暖暖的光打在两人身上,他站着,她坐着。
视线和光一起,在空中交际,良久,相顾无言...........
将手上的急救箱放在桌上,顾廷晖压下暗自汹涌的情绪,垂下睫毛,半蹲下将她的裤脚推高,刚才还红肿的膝盖已经有些青紫了有一块还破了皮,和周围白嫩的皮肤相比,是有些触目惊心了。
手刚碰上去,就听见一声嘶,叹了口气,移开,转身打开急救箱,拿了酒精棉和碘伏,顺手将东西递给她,很快地便接了过去,手指相碰处是几年不曾感受到的悸动,声音柔了好些:“等一下可能会有一点痛,忍一下。”
她带着点鼻音回答道:“嗯。”
语气让他打算给她消毒的手微愣,不过片刻,又继续。
他的动作很轻,可还是被酒精碰到了破了的伤口,一丝一丝的痛,她没有打扰他,这五年都过去了,这么一丝痛,早已不足让她大呼小叫了。
抑制住想要往他头上放的手,愣愣的看着那个动作轻柔的为她处理伤口的男人,低垂的眉眼不像看着她时的那种冷漠了,暖暖的灯光给他打下了一层柔和。
那一瞬间,一切的一切,总给她一种错觉,于他们之间,久违的温馨,似乎在那一瞬间,出现了。
清子盯着他,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却又怕他突然抬头,侧头朝窗外看去,绵绵的雪花飘在玻璃上,瞬间消失,下一刻,又有许多雪花飘上去。
白白的雪花渐渐打湿了玻璃,化为水顺着滴下。
“顾廷晖,下雪了。”
他停下,顺着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看她,不发一语,又低头给她上药。
清子还看着外面的雪花,余光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暖意更胜。
“顾廷晖,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是吧?”她笑着,似乎没打算听他回答,旋即开口:“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诶!”
顾廷晖脸色微沉,手下有几分下意识的重,痛得清子皱眉转头,恰好对上他的眼神,带着些说不清的情绪,顾廷晖冷冷的开口:“慕清子,那个承诺,给的是曾经那个答应过嫁给我的人的。”
是了,那是他给曾经的慕清子的承诺,不是给她的。
心头微涩,脸上的笑容却更大了:“帮我个忙呀!拉一把慕氏好不好?”
看着她脸上碍眼的笑容,喉结滚动,眼神凌厉地直视着她,声音极淡:“我凭什么?”
睫毛微垂,挡住了眼底的失落,低低的声音传来:“换我答应你一个愿望,可以吗?”她抬头,直视着他从未移开的目光:“好吗?帮慕氏度过这个难关,我答应你一件事。”顿了顿,又继续:“无论什么。”
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暗示,彻底让顾廷晖沉了脸,将手上的纱布一甩,蓦地站起身,俯视着慕清子,像寒冰一样的话语传来:“是不是无论站在这里的人是谁,只要能帮慕氏,你都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不是!!!!!!不是的,只能是你,只能是你的.........
反驳的话堵在了嘴边,她依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样的反应极大地刺激到了顾廷晖,没经过思考的,或者是带着几分刻意的恶毒语言脱口而出:“慕清子,这样的你,真让人恶心。”
刺骨的一击,加上近日的各方面的情绪,终于不管不顾的,在他面前嚎啕大哭,是那种真的伤心的哭泣,嘶哑的声音一点一点的传入他的耳朵,撕裂着他的心,他看着,良久,直到她的声音越发的低哑,泪水模糊了整张脸,强忍着心底的痛,紧握着手控制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是那种吼不出来的低,却比刚开始的嚎啕大哭更让他克制不住,终于,带着败给她的无奈和狠绝,倾身堵住了那张不停地沙哑着的薄唇,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撕咬着这不停地折磨着他的嘴,一遍一遍,血腥味传遍两人的口腔,有他的,还有她的,无论他怎么告诉自己这只是种惩罚,都挡不住由心底处而来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