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熊立刻明白胡亥、李斯已经到了寝宫外的大院子里,急忙一个蜻蜓点水,窜到了赵高的一侧,站得笔直。
赵高低声问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差点就『露』馅了。”
九熊回道:“我想先看个究竟,待会不用靠近,我就可以说个子丑寅卯来。”
在随从的簇拥下,胡亥和李斯一前一后地进来了。胡亥长圆型的脸,高鼻梁,嘴上没有胡须,单眼皮,有很深的黑眼圈,明显的熬夜或者是酒『色』过度所致,他就是一『奶』油小生而已。
胡亥的一干亲信在台阶前列成左右两队,胡亥走在了最前面,昂着头,目空一切,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到了台阶前,赵高向胡亥鞠躬九十度:“恭迎殿下、丞相——”
胡亥看都不看赵高一眼,手随意地扬了一下:“免礼。”胡亥大步跨进了寝宫,赵高和九熊跟了进去。赵湘兰想和九熊一起进去,侍卫却拦住了她,于是她只好等在外面。
始皇帝的母后赵姬有个面首嫪毐阴谋叛『乱』,差点要了他的命,因而始皇帝对女人特别忌恨,故国家大事尤其是皇位继承之事,女子是不能够参与的。
始皇帝在皇位继承人的问题和赵武灵王一样,偏爱小儿子,犯了糊涂。此次东巡威加海内,太子扶苏不在身边,染病在身,自以为健壮如牛的嬴政拒绝治疗,与天斗,西回的时候暑气太重,不得不停驻沙丘宫。胡亥在赵高的怂恿下,密谋夺位,重病中的始皇帝却一无所知。
胡亥弄了点卤水,涂在眼角边,泪水立马出来了,做出很悲痛的样子,步履蹒跚地走向始皇帝的病榻。
赵高也很配合,急忙扶住胡亥:“殿下,切莫过于伤悲。”
胡亥慢慢地在病榻前坐了下来,拉着始皇帝骨瘦如柴的手,假惺惺地问九熊道:“神医,我父皇还有救吗?”
九熊知道胡亥是在试探他,也不直接回话:“回殿下,草民得仔观察一番,才能对症下『药』。”
胡亥冷笑了几声,音调忽而提高了八度:“我看你就一江湖术士,父皇乃天子,岂容尔等近观?”
九熊吓得赶紧单膝跪下:“草民不敢。”
胡亥这么一叫嚣,始皇帝醒了,有气无力地说:“朕方才梦见了孝公、惠文王、武王,恐今夜将去矣……”
胡亥起身道了病榻前,想将始皇帝扶坐起来,始皇帝摆手:“皇儿,不要——”
李斯、赵高手忙脚『乱』拿着垫子,垫在始皇帝的后背下面,靠在了病榻的横板上,神情稍稍舒缓了些。
赵高急切问道:“陛下,您有话尽管说,我们遵从就是。”
始皇帝用死灰的眼光环顾了四周,目光落在了九熊的身上:“赵爱卿,此乃何人?是我儿扶苏吗?”
李斯不等赵高回话,抢着说:“陛下,太子还在河套镇守边关呢。此人是赵大人刚刚提拔的侍卫,为陛下就诊的。”好一个李斯,伶牙俐齿,将带来历不明者入宫这一罪名推给了赵高。
“赵爱卿……是否属实……”始皇帝一个字一个字说。
“是的。”赵高点头,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扶苏我儿,你起来,让父皇看看你不是瘦了?”始皇帝太想念儿子了,恍惚中将形体酷似扶苏的九熊错看成儿子。
“卑职不敢!”九熊一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我儿不要害怕,父皇好些年未见你了,怪想念你的。”老皇帝的精神突然好了起来,说话有力铿锵。
九熊还是一动不动,只觉得体内一股血气在『乱』窜,脸上的肌肉在不停移位。九熊寻思道:该死,莫非我要变成扶苏公子了不成?
胡亥此时也懵『逼』了,不知如何是好。
“赵爱卿,快去扶太子起来。”始皇帝看来真的是疯了。
“是!陛下!”
赵高快步走到了九熊的耳边,很小声的说了一句:“将计就计,贤婿。”而后双手将九熊搀扶站了起来。
就在九熊抬头和始皇帝对视的一刹那,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九熊天庭饱满,古铜『色』的国字脸,坚挺的鼻梁,双目炯炯有神,嘴角还留了不长不短的胡须,几乎和真的扶苏公子一模一样!
“卧槽,怎么扶苏公子突然出现在沙丘宫内,这不是逆天了吗?”赵高几乎要喊出声来了。
“我儿,过来,让朕好好的看看。”始皇帝微笑着招了招手。
“遵命,父皇!”此刻九熊俨然大秦的太子扶苏,昂首阔步地朝始皇帝走了过去。
“父皇,他不是大哥——”胡亥急得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竭力喊道。可是始皇帝似乎没有听见,根本就不理他。
李斯也在旁边低声说:“陛下,您看花眼了……”
威严无比的始皇帝“嗯哼”了一句,李斯不敢说下去了。
“赵高,你坏了我的好事,我跟你没完。”胡亥对身边的赵高气急败坏的说,也不叫老师了。
“胡亥,你在说什么呢?给你大哥搬个椅子过来。”始皇帝命令胡亥。
“是。父皇!”胡亥极不情愿地搬了一个软坐具过来了,“大哥,您请坐!”
“扶苏”靠着始皇帝的病榻毫不客气地坐下了,始皇帝颤抖着用双手『摸』着他的脸,不禁老泪纵横:“儿子,你黑了,也瘦了。朕有愧于你。”
“扶苏”用手轻轻拭去了始皇帝脸上的泪水,苦笑着说:“父皇,我这不是挺好的吗?”
始皇帝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好,很好。朕临死之前能够见你一面,死而无憾矣。”然后问这问那,就像一对真的父子一般,对胡亥熟视无睹。
胡亥心里不是个滋味,忽然他发现“扶苏”的眼角有一处刀疤,一把上前揪住了九熊的衣服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我大哥!”
“扶苏”一拳就将胡亥打翻在地:“胡亥,你信口雌黄。有伤疤我就不是你大哥了,我去河套的时候你才多大?”
始皇帝拍手称快:“打得好!打得妙!和匈奴人打仗,谁身上没有个刀伤、箭伤的?”
胡亥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嚎啕大哭:“父皇,我才是您的儿子啊,您怎么把一个外人当成了您的儿子啊?”
始皇帝指着胡亥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以为朕老糊涂了!这半年间一直在密谋杀你的大哥。还派人刺杀赵高在乡下的女儿,别以为我不知道!”
胡亥见自己的阴谋败『露』,乃连滚带爬的『摸』到床前,抱着“扶苏”的大腿哭着说:“大哥,这一切都是李斯老东西指使的。大哥,救我!”
“父皇,十八弟年幼无知,您就饶他一死吧。”九熊动了恻隐之心,恳求道。
“不可,这个逆子,一心巴不得朕早日升天,方才孝公托梦给我说你在朕的酒中下毒。朕一向身体杠杠的,怎么会被这小病所折服?”始皇帝龙颜大怒。
胡亥脸『色』大变,吓得冷汗直下,自己的劣迹暴『露』,必死无疑,他两手不停的抽自己的耳光:“父皇,儿臣没有下毒,那是李斯使人所为。儿臣不察,罪该万死!”
胡亥谎话连篇,气得“扶苏(九熊)”一脚踹飞了他:“你个畜生,竟然如此狠毒,做出谋害父皇的丑事。大丈夫敢作敢为,你怎么老是往丞相身上推?”
“陛下,下毒是胡亥殿下所为,与老臣没有瓜葛;刺杀赵大人家眷的事情,也是胡亥所为,老臣不知情。”李斯进言道。
“好你个李斯,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蛊『惑』本公子干的!”胡亥狡辩,拒不认罪,指着李斯的鼻子骂道。
“胡亥,你以为朕会相信你吗?先祖都不饶你,朕岂能容你?”始皇帝大动肝火,血气上涌,“呃——”吐出了一滩乌黑的鲜血在病榻前。
“扶苏(九熊)”将始皇帝缓缓的头部依靠在床头,轻摩挲着着始皇帝的后背,暗中给他『逼』毒:“父皇,请息怒。儿臣在上郡镇守长城,偶得秘方,可解父皇之毒。”
“扶苏,不要耗费你的内力了。朕有你这么一个爱民如子、励精图治的儿子,朕高兴……”
“父皇,他不是我大哥,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皇位传与他?”胡亥豁出去了,一口咬定九熊是假的扶苏。
“胡亥,休得胡言『乱』语,否则别怪我不念手足之情。”九熊怒目圆睁。李斯、赵高默默在一边,不帮胡亥说话。
“父皇啊,他真的不是我大哥扶苏,如果儿臣撒谎,天打雷劈!”胡亥捶胸大哭并对天发誓。
“劈啦——”殿外忽然一个晴天霹雳,旋即电闪雷鸣,胡亥吓得全身。
始皇帝也颇感惊愕:“胡亥……听见没有……外面打雷了……报应啊,老天爷——”
“扶苏(九熊)”趁热打铁,尽快取得始皇帝的信任,柔声道:“父皇,您坐好了,儿臣这会就给您解……”
“儿子,有你这片孝心,朕知足了。”始皇帝打断了“扶苏”的话,“赵爱卿,去把传国玉玺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