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会儿我听我指令,我们赶紧走。”英睿小声而短促地身旁的秀涵说道,段秀涵也紧张地朝着他点了点头。席英睿的心怦怦直跳,寻找着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可以让他们逃跑。
那边,参与集会的人员与造乌组织的士兵的争端已经变成了激烈的殴打事件。人们在那里叫嚣着,撕打着,他们将火把朝那些士兵的脸上狠狠地砸去,火势瞬间便蔓延了开来。然后,那些人冲上去狠狠地照着士兵的脸一拳又一拳地揍下去,他们往组织士兵的脸上吐唾沫,甚至还有人直接朝他们脸上撒『尿』。在烟尘与硝烟中,人们声嘶力竭地叫骂着。又有亚魔士兵携冷兵器从身后刺中了一人的背脊,顿时鲜血泼洒,腥血横流。
然后,人们又转而攻向那些携带兵器的士兵。场面十分混『乱』血腥,英睿试图拉着秀涵往后面跑,但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身后也聚拢了一大批士兵和反抗士兵的人。霎时间,他们的周围全都是纷争暴『乱』,而他们则不幸地处在了这场暴动的中心位置。
他不知道这场暴『乱』是什么时候终结的。随着一名士兵朝天开了一枪,人群终于逐渐安分了下来。那名开枪的士兵面目狰狞:“还有谁再敢动!刚刚参与示威活动的人,统统都他妈给我站过来!”
果然,有时候还是武力威慑更有效,同样也只有站在顶点的暴力更能让别人屈服。但即便如此,席英睿还是不主张用暴力去解决问题。他依旧和秀涵躲在墙垛后方,心惊胆战地看这一切在自己面前发生。现在他们肯定是逃不出这里了。全场没有一个人敢动,若是他们趁现在逃跑的话,肯定立刻就会被组织的人给发现,到时候他们也和这些集会人员一样在劫难逃。
“都给我站出来!”那士兵又大吼一声。但其实答案已经十分明显:夜晚施行了宵禁令,普通人是不会上街的,这也就意味着,现在站在街上的所有没有身穿造乌组织士兵制服的人,都是刚才参加了游行示威活动的集会人员。而这名士兵让他们自己站出来承认罪行的意图也就很明显了——显然,他也不想直接动用武力,『逼』那些人站出来。然而这会儿,刚刚所有参与暴『乱』的人都静静地站在那里,人们都知道枪打出头鸟的意思,因此人们都在互相推搡,不敢第一个站出来。
“妈的,老子今天就挑明了说了!”终于,有一人在恐慌的人群中先前踏出一步,大义凛然地站了出来。他衣衫褴褛,脸上的表情因为强烈的愤怒与憎恨而变形。“他妈就是我干的怎么了!造乌组织很了不起吗?乌托邦计划很了不起吗?老子他妈不要那样的世界!就只会用暴力征服算什么狗屁玩意!我们就是要推翻你们这样的暴民统治!有权力就很了不起吗?我去你妈的!我们也有我们活着的尊严!这么多规则,法西斯主义,这样的新世界,我宁可不要!”
那名士兵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诡异阴森。他越过大地上燃烧着的火焰,向刚刚那名口无遮拦破口大骂的集会人员走去。他身后的那些其他游行示威的人们此刻都在瑟瑟发抖,只有他一个人的脸上『露』出了毅然赴死,无所畏惧的神情。
“你们造乌组织的人不是都很猖狂吗?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撑多久!”那人嘶吼着,不顾一切地朝那士兵冲了过去。然后,士兵开枪,正中他的胸膛。他的眼睛暴突出来,泪水宛如胶冻,流下他焦黑的双颊。下一秒,他倒在地上,在鲜血还在汩汩流出的时候,便已经死了。
随着一人的死亡,暴『乱』再次开始。那些民众似乎都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自己无论如何都逃避不了的死亡的悲惨命运,纷纷开始做出最后的拼命。人到死前无所畏惧,他们赤手空拳地朝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过去。随着刚才那名士兵破了先例,朝人类开了一枪,其他的士兵——无论是人类还是亚魔,都纷纷朝那些向他们冲去的人们开枪『射』击。在一片轰鸣的喧嚣中,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那是死亡的声音。席英睿的鼓膜受到强烈的刺激,气血上涌,心脏狂跳不已。他和秀涵两人紧紧地蹲在墙垛的后面,以防流弹的攻击。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死亡的枪声平息了下来。英睿壮着胆子,偷偷地从墙垛后面向外窥视。刚才那些游行示威的人们全都已经死在了士兵们的枪下,无声无息地倒在了无边黑夜之中。世界,似乎仍然没有天亮的迹象……这是席英睿所度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夜晚。
他和段秀涵躲在那墙垛后面,凝神屏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组织的人会发现他们的存在。他们在那里等待了很长时间,等待组织的人离开……然而,脚步声离他们却越来越近。当席英睿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惊恐地发现那名士兵站在他们的面前。在他的一生中,再也没有比面前这张士兵的脸更加恐怖的东西——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席俊哲的脸。但他知道,他们如果被抓住,肯定会被再次带到席俊哲那边……
“你是……稻妻大人身边的那个无名氏流浪儿?”他眯起了眼睛,仿佛是在确认他们两个的身份。席英睿用尽浑身解数,才忍住惶恐,没有拔腿就跑。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跑了,这些士兵也会立刻追上。他强装镇定地摇摇头:“不,我不是无名氏。”
然而,那士兵显然没有相信。“搞什么,你这张脸我记得很清楚……还有你那天杀的恶心的断指。”
席英睿猛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他原本还指望着能够在这些不熟悉他的士兵们面前蒙混过去,却没想到他的运气这么不好,偏偏就遇见了这么一个曾经在席俊哲手下工作过的士兵。虽然他知道成功逃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根本不可能,但他还是要带着秀涵尝试一下……他和段秀涵转身就跑。
很快,那些士兵就追了上来。先是段秀涵被击倒在地,而英睿则被抓离地面。他觉得自己好像个洋娃娃,被轻易地擒来抱去。剧痛传来,脑袋好像受到了重击,他闻到了血的味道,口中满是血浆和污泥,意识浑浊不清。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也仍然是一片朦胧的黑暗。“英睿……”秀涵在他的身边低声叫唤道。席英睿皱了皱眉,闻到一股恶臭,身下垫着的似乎是冰冷的稻草席……他当即就反应过来他们两个被带到了什么地方。是那个监狱。是他在看着店长死去后,被席俊哲带到的那个监狱……他终究还是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再次被他们给抓住了。
他试图坐起身,然后后脑勺那边却传来一阵刺痛,他伸手一『摸』,却发现脑袋上面全是血。他咬了咬牙,看向旁边的秀涵,他的眼睛中写满了深深的恐惧,显然什么都不知道的他还不能理解他们现在的境遇。英睿忍着强烈的疼痛直起身,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只能看见离他最近的段秀涵……以及那将他们两个与外面的世界阻隔开来的冰冷的铁栏。其他的事物,他什么都看不见。
妈的,好痛……仅仅是坐着,似乎也能牵扯到他脑袋上的那个伤口。终究还是被他们给带回来了吗?到最后也都还是逃不走吗……他不甘心!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向他照『射』过来。强光让英睿下意识地遮住了眼睛。从光芒中,两名亚魔士兵走了出来。好不容易等到眼睛适应了光明的环境,英睿才看清来人的容貌,这两名士兵分别是一名面容较为年轻的亚魔以及似乎是另一个似乎是它领导的亚魔。它们的盔甲上都刻着亚魔部落的文字,一看就知道它们是服从组织的亚魔。
秀涵也从监狱那肮脏的稻草席上坐了起来,满脸惊恐地望着它们:“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我们抓到这个地方……”
“抓你们是为什么,你应该比我们都要更加清楚吧?”那年轻的亚魔冷笑道,“你们违反宵禁在外活动,疑似参与了游行示威活动,而且从一开始,你们就是被组织通缉的人物……”从秀涵脸上惊慌失措的神『色』可以看出,他即便一开始也稍稍猜到了一点之前英睿经历的事,但他依旧十分震惊。而过去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席英睿则从来没有亲口向秀涵讲明。
“你们……你是席英睿吧?”那年老的亚魔突然问道。英睿的瞳孔傻事化为点状。“不……我不是……”他刚想否认,却又醒悟过来还是不要在这些人面前撒谎比较好,于是只能点了点头。他原以为一直以来,这些亚魔都只知道自己是无名氏,而当时自己从前的名字则从来没有在它们的面前暴『露』过……他不知道这名亚魔是怎么会知道他真正的名字的。
“那就对了,”那亚魔点了点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就是稻妻大人的儿子……我会去通知稻妻大人,由他来决定你们的生死。在那之前,就先委屈你们在这里待一阵子了。”
“狼吼大人,这样好吗?”狼吼身旁的亚魔问道。那名被称为狼吼的士兵首领摇了摇头:“和稻妻大人扯上关系的人,我们还是不要肆意决定比较好……我们走吧。”说罢,它带着它身旁的那亚魔转身离去,关上监狱的门,让这个世界重新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