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看见在远处静静倾听的石人居然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他的做法。看到没有,连石人都赞同我的方法,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的计划已经暴『露』,很难保证藏身地不被暴『露』,”寒鸦向众人解释道,“因此不能保证敌人会不会故意送亚魔进来当内『奸』。这样的话,我们的底细就全都被发现了,那还得了?因此从现在开始,我们的人数只可能只减不增,我也不会再招收任何新兵了。”
“不行啊大人!”他没想到这群冥顽不化的人中居然还有人敢提出异议,“如果不招收新兵的话,我们的兵力不久永远止步不前了吗?而且还会越来越减少……这样对我们日后的战斗是绝对没有任何帮助的。从战略眼光来看,我绝对不同意这种做法。”
“这不是你同不同意的问题。”寒鸦见跟他解释行不通,只能来硬的了。于是,他态度强硬地命令道:“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们现在准备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下午就出发前往新的基地。至于那些分布在城中各地的义军战士们,就别管他们了,相信他们在里面待了这么久,现在也一样能够活下去。如果他们被人类杀害了,只能证明他们能力不够。就这样,我们不需要同情弱者。”他放下这些话,然后不顾身后群群亚魔的抗议声,径自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中。
下午的时候没有任何预兆就下起了倾盆大雨,立刻打消了这些亚魔好不容易才被他调动起来的积极『性』,于是寒鸦不得不又做了一次鼓舞士气的演讲,不过似乎没什么用。最终他强硬地命令如果谁不跟他一起走,就把他一个人留下来当诱饵,这才使得人们争先恐后地跟随寒鸦前往新的基地。
“听好,这是一张地图。”寒鸦晃了晃手中的图纸,“因为考虑到我们太多人一起行动肯定会引人注目,所以我们分头行动,错开时间到达新的基地。你们每个人过来都把这张图纸抄一下,很快的,用不了多长时间,然后就自由分组,每组分成五个人——因为服从人类的亚魔就是五人一组一起行动的,这样被人会以为你们是服从人类的亚魔,才不会来过问。就这样吧,抄好图纸并且分好组之后就可以上路了。”
寒鸦将石人安排在了自己的身边,并且还找了另外三个他比较不放心的亚魔跟着自己,以便盯紧他们。之后,在目送所有人离开之后,寒鸦这一组是最后上路的。他们来到外面的时候,雨势极大,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满是积水。
“你还是把头包住吧,”他们五人踽踽前行,途中石人一再告诫他,“不然会着凉的。”
“淋点雨没什么大不了,畏惧这种小事怎么能称得上是一名义军战士呢?”寒鸦回答道。他的湿头发沉甸甸地垂下来,一撮松掉的头发黏贴在额头上,甚至贴在了半边脸的烧疤上,不难想象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但这次他却不在乎。这里的雨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冰冷阴寒,反而出乎意料得柔软而温和,他喜欢去体会这种轻如恋人的感觉。这感觉将他带回到童年时代,忆起和童年时期的朋友们一同度过的那些灰蒙蒙的日子。他本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这些事,但现在却全部都清晰地记了起来。现在这种天气的雨寒冷而无情,有时入夜还会成霜。说是滋养生殖,转眼就变成作物杀手,连成人遇上也纷纷走避。这种雨,哪是给小孩子玩的呢?
“全身都湿透了。”跟他们一同行走的一名义军战士抱怨道,“湿到骨子里去了。”他们周围树林浓密,叶梢的落雨声伴着他们的靴子行走泥泞的响动。“我们到了新的基地后,肯定要找个有火的地方歇歇,如果能吃点热东西更好。”另一名亚魔发表自己的想法。
“有时间考虑这种事情,好不如想象接下来的路我们该怎么走。”寒鸦不屑一顾地说道,“艰难得很哪!”他看了看身旁的石人,不过对方一脸严肃,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他讨了个没趣,于是一路上便不再说话。
他们在雨中穿行着。与其说这是路,不如说是穿过杂草丛的两道车辙。好处在于,没有人能指出他们的去向,因为这里没有人『潮』汹涌,只有卷第溪流。坏处呢,这路像蛇一样前后蜿蜒,有时和荒辟小径交杂缠绕,有时几乎完全消失,等寒鸦快放弃希望,才在一两里外再次出现。他讨厌这样的状况。附近地势并不崎岖,丘陵和梯田高低起伏,草地、树林和小溪点缀其间;溪谷中,水流缓慢,柳树夹岸。风景虽美,路径却非常狭窄,左拐右拐,使他们前进的速度几乎与爬行无异。
加上他们原本就出发得晚,结果最后他们是最晚到达化工厂基地的人。当寒鸦来到化工厂厅堂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自动聚在那儿了,不过非常吵闹。于是他又拍了拍手,再次让众人安静了下来。他惊讶地发现这里的厅堂比起原断掌部落的行政楼大厅还要宽敞,装潢也较佳,但还是一样寒冷。寒鸦清清嗓子,然后开口说道:“这里就是我们新的基地了。我之前来这里勘察过,废弃的化工厂里面有很多废弃的员工宿舍,除了会有霉菌和蟑螂之外,基本上还能住人。非常时期,大家就体谅一下,住在这里面吧。”
他安排好众义军战士的住所后,就率先带头搬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是独立的,跟其他人都分开来,他晚上可以一个人睡,可以保持清净。不过他在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听到过一个传说:据说这地方死过人,阴气很重。但寒鸦没放在心上,他才不怕鬼呢。但他仍然嫌恶地环顾四周,并非因为怕鬼,只因墙上的壁毡长满青霉,床垫凹陷,闻起来有霉味,灯芯草席则老旧而开裂。这些房间已有多年不曾使用,透着彻骨的湿意。
他打了个哈欠,今天的行程实在是太累了。他打算先睡个觉,明天再考虑那些让人头疼的事情,但是门却被人敲响了,接着石人便走了进来。“寒鸦大人。”他恭敬地道了一声。拜托,这会儿我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你。不过寒鸦还是尽量保持礼貌,他从床上坐了起来,问石人有什么事。
“寒鸦,你真的想要把那些人留下来当诱饵吗?”石人问道。寒鸦知道他指的是城中的那些义军战士。他看出今天在开会的时候石人就对自己的方法有异议了,不过他没有当场提出来,反而到现在才来找他。寒鸦哼了一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舍弃小部分,才能得到大部分的生存。为了我们能够活下去,牺牲他们是必要的。”
“那些亚魔没有说错。”石人说,“现在人手不足,真的不能再留下人来镇守这些不安全的地方了。寒鸦,我认为应该快点将他们召集回来,大家聚在一起集思广益,共同商讨对付人类的方法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把他们丢在那里,以换取我们的安全。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懂个屁。”寒鸦没好气地说,他最讨厌别人反对自己了,尤其是像石人这样三天两头就要来反驳自己一次的人。“这是计策,计策你懂吗?”
“寒鸦,我跟你说真的。”石人平静地说道,“把他们留在那里是非常不明智的,我劝你还是……”
“你劝我?你还敢说‘你劝我’?”寒鸦恶狠狠地看着他,“我告诉你,我是你们的领导,我说什么你们就得照做。你知道安震吗?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他之前也曾经说过想要推翻我,觉得我做的不正确,现在他已经被丢到地牢里面和蛆虫共度一生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尸骨会在那里腐烂。你愿意去陪陪他吗?”
“寒鸦,我不是反对你。”石人闭了闭眼睛,那张严峻刚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只是觉得,你在下一个决定之前应该考虑得更加全面一点,而不是自作主张地将自己归划为多数派,去决定少数派的生死。”
“石人,我发现你真的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寒鸦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也想像那个安震一样推翻我?还是说你干脆就想要抢我的位置,自己成为义军领袖?如果你真想这么做的话,我保证你会死得很惨。”
“听着,我和你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你能别这样总是怀疑别人吗?”石人仿佛在拼命让自己做到心平气和,“你这样肆意行动,不尊重大家的意见,肯定会引来许多人的不满。到时候就真的不会有人再帮你了。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把城市里的那些亚魔找回来,从长计议,慢慢商量对付人类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