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部下,要谋反吗?”海澜问道。被摆了一道。鬼攸没想到海澜会抓着这一点不放,结果她将话题引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咬了咬嘴唇,“是我的部下。是我的失职。”他小声说道,语气中有种肯定的绝望。
“失职的事情,先等会儿再说。”海澜音调沉重,“我凭什么相信你,既然是你的部下要谋反,而这一切不是你策划的行动呢?”
“如果是我策划的行动,我吃饱了撑的来找你。”鬼攸说道。海澜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明显不相信他:“你找的是我,而不是人类。如果你真的是人类的盟友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地球人商量这件事呢?”
“因为我不想让我其他的同伴知道这件事。”鬼攸勉强承认道。海澜突然笑了起来,“这个理由可真是耿直啊。”话虽如此,不过他这样耿直的理由现在看来反而得到了海澜的信任。“而且你是魔星人,我只是想要让你通知一下你的同胞,如果有亚魔过来蛊『惑』你们,让你们联合起来反抗人类,千万不要被他们骗了。”
“这我当然知道了。”海澜点点头。鬼攸轻轻地笑了一下:“这样就好。那我先走了,得去趟心泽村,跟那里巡逻的部下们换班。”
“寒鸦他们是逃到了心泽村对吧?”海澜询问,鬼攸点头道:“有人看见他们往那边走了,但是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表明他们就在心泽村,我们也是猜测而已,并且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在那里找到任何叛徒的踪迹。”海澜沉默着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那就先这样吧,你去那里接班,我去联系魔星人,可能的话也可以联系到那边的平民亚魔。”
“那真是多谢了。”鬼攸简单地鞠了一躬以示感谢,然后转身回去,前往心泽村。太阳已经在西边。道路逐渐宽阔,变得笔直,他也首次注意到嚎哭林的路边有野花和青草。山路蜿蜒崎岖,他沿路缓步慢行,越过山壁。厚厚的松针铺在地上宛如绒毯。东边的路比较崎岖,也更险恶,攀越岩石山丘和浓密树林,进入山脉,再穿过陡峭隘口和深渊绝壁,他就能到达他的目的地心泽村。
夜幕降临,他在一间小酒馆的店门口看见刺鹿和闇麟等人。他朝他们打了个招呼,表明自己来换班了。刺鹿看见自己的领导后立刻恭敬地鞠了一躬,不过鬼攸觉得他只是在耍滑头而已。“有好好干活吗?别告诉我你们在这里喝了一天的酒。”
“怎么可能!”刺鹿立刻否认,然后打了个酒嗝。鬼攸翻翻白眼:“算了,今天没空跟你们计较。你们就回营地去吧,通知癸牙他们,整好队来这家酒馆门口集合,一起巡逻。”他们立刻领命立刻,然后鬼攸叫住了刺鹿:“慢着,你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巡逻。”
“大人,为什么啊!”刺鹿立刻叫着不公平。鬼攸举起自己短小畸形的手,把他拽到自己的身边:“非常时期,一切听命令行动。而且你刚刚都在喝酒,让你留下来是补你刚才没有巡逻的份。”
“什么呀,他们也都在喝酒!”刺鹿指着闇麟等人,立刻就把同伙卖了。鬼攸叹了口气,挥挥手让闇麟赶紧带着人离开,然后看着刺鹿道:“我就是想让你留下来怎么了?早就看你这『性』格脾气不舒服了,值班的时候也该耍小聪明钻空子,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哪!”
“大人,我……”刺鹿憋屈地说,鬼攸让他闭上嘴巴,然后带着他来到了酒馆里面。“你给我听好了,跟我一起巡逻我是不会再让你偷懒的。”他严肃地说,“而且现在还在等人,不能私自行动,正好你还能再喝一点酒,过会儿就给我全神贯注地开始巡逻知道吗?”这应该是唯一一个能让刺鹿留下来的借口了。听见自己还能喝酒,刺鹿立刻恭敬地敬了个礼:“是!”鬼攸被他的滑头逗得哭笑不得,只能给自己也要了一杯葡萄酒。
寒鸦、安震、羽狼、龙隐、幽狼……这些人如同魑魅魍魉萦绕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还有石人。他至今都不敢去想石人也背叛了他,他更愿意去相信石人独自一人跟踪那些叛徒,现在正因为有什么原因而无法通知本部。但是关押寒鸦的牢笼确实是被人为打开的……他心烦意『乱』,拉开酒塞,侧着头喝了一大口,葡萄酒宛如一团冷火,流过他的喉咙,温暖他的脾胃。
“冬天到了啊。”刺鹿闷头喝了一口酒,然后发出了如此的感慨。鬼攸没有回答,酒店后面的舞厅里开始放起一首新的歌曲,声音之嘈杂,透过墙壁鬼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跟着旋律哼唱着,并且觉得自己比舞厅中那些鬼哭狼嚎唱得好听多了。“知不知道这曲儿?”他问。
“听得烦了。在旅店或酒馆里经常听到。”刺鹿答道。
“这是美国的民谣,名字叫做《500英里》。如果你知道歌词,就会明白写得有多么甜美哀怨。”鬼攸说道。刺鹿笑了一下,喝了一口酒,但他没有像鬼攸那样哼唱,于是鬼攸一个人在那边自娱自乐,消磨等待癸牙等人的时间。
如果你错过了我坐的那班火车
你应明白我已离开
你可以听见一百英里外飘来的汽笛声
一百英里 一百英里
一百英里 一百英里
你可以听见一百英里外飘来的汽笛声
上帝啊 一百英里 两百英里
上帝啊 三百英里 四百英里
上帝啊 我已离家五百英里
离开家啊 离开家啊
离开家啊 离开家啊
上帝啊 我已离家五百英里
我衣衫褴褛 我一文不名
上帝啊 我不能这样回家
这个样 这个样
这个样 这个样
上帝啊 我不能这样回家
如果你错过了我坐的那班火车
你应明白我已离开
你可以听见一百英里外飘来的汽笛声
星星『露』出来了。鬼攸看见窗外的璀璨星空,即便在新世界,在大城市中也很难看见这样清朗的星夜,只有他们这些在村庄中的亚魔再能欣赏这样一番美景。癸牙他们怎么还没来?酒劲上涌,他身心俱疲,头脑昏沉。“闇麟他们,应该有去通知癸牙吧?”他喝着酒问,身旁的刺鹿耸耸肩,“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我还以为你跟闇麟关系很好呢!”鬼攸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刺鹿说道:“可你把我困在这里,我想通知也没办法啊!”
“把你困在这里是因为我想好好治治你的『性』格。”鬼攸解释道,“一天到晚不正经,不务正业,上次居然还在那里看手相!今天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哪儿也别想去了。”刺鹿呵呵一笑:“我知道,听你的,你说得对。不过话说回来,闇麟看手相看得还是挺准的。”
“我从来不相信这种『迷』信的东西。”鬼攸直白地说。您的身边围绕着一群戴面具的小丑,寒冬时节的乌鸦将是您最大的敌人。可是闇麟的话却在这时候重新出现在他耳边,他立刻看了一眼刺鹿。刺鹿被他看怕了:“喂,大人,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鬼攸低下头,继续喝酒。寒冬时节的乌鸦……寒鸦。真是个晦涩的比喻。“不过大人,要我说啊,您的『性』格也好不到哪里去。”刺鹿一边喝酒一边说道。一定是酒精给他壮了胆,否则平时他再怎么滑头,也不敢这么对他说话。“您看您,『性』格轻浮爱开玩笑,心直口快嘴巴欠管,这些都是很明显的缺点啊——哦不对,是缺陷。”鬼攸意识到自己又被人嘲笑了,他一笑置之,但是这番话却犹如一把尖刀在他肚里翻搅。
时间已经很晚了,他觉得如果癸牙再不来的话自己就得回营地去了。他拍拍自己盔甲上的灰尘,然后将酒杯一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算了算了,今天就先回去吧。不好意思啊把你一直留在这里——不过你也平白无故喝了很多酒,也不完全算是坏事对嘛。”他说着,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落在了酒馆中。但是刺鹿没有任何回应,他叹了口气,朝身后招了招手,“喂,刺鹿,要走咯——”
剧痛直穿脑际。他叫出了声,立刻引来了酒馆中其他人的注意。身后的人又往他的腰际捅了一刀,他捂着伤口睚眦俱裂蹲下身来,向后看去。“谁敢动我就捅死他!”他听见刺鹿在那里大吼着,然后将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刺鹿……慌『乱』中他伸向自己腰边的佩刀上,然而刺鹿一脚将他的手踢开,又狠狠地『插』了他一刀。鲜血犹如一阵温热的雨洒在刺鹿的脸上。酒店的大门被人冲破,他看见寒鸦带着那批人冲了进来。他看得见鲜血正如无数手指,从他的腰部缓缓流下,淌到地面;他还看得见他手肘关节的黏稠湿润。
“把他绑起来带走!”寒鸦在那里发号施令。他感觉有几只手在自己的身上胡『乱』地抓着,他举起颤抖的手,结果立刻就被打了下去,没有留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刺鹿也是叛徒……闇麟跟的那些人也是吗?他没有力气再思考下去。恍惚间,他看见栖息在寒冬树枝上的乌鸦,看见了一片昏暗灯光下的刀光剑影,接着它的大脑就一片空白。
他的手紧紧地抓着系在铠甲上的那个绳结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