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史蓓也算倒霉,本来躲在牛车上不会有危险,没想到人群一『乱』,心怀侥幸便也跟着下了车,正撞上霍掌门流溢的剑气。
眼下就连重伤的杨族长都被杨柏长老搀扶进了人群,这么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倒像在抵抗命令,挑战霍掌门的权威。
“误会,误会!”马瑞眼见几个山河派弟子靠了过去,心中不忍,赶紧冲上前,用身体拦住杨史蓓,朝霍掌门方向陪笑讨饶:“这是我的妻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当然姓马不姓杨了!”
霍掌门一双冰冷的目光淡淡转到马瑞脸上,神情没有丝毫波动,漠然道:“那就赐你们一并入殓。”
马瑞当场就懵了。
按照小说剧情,看似傲然冷漠的面瘫高手不是往往有一段风花雪月的陈年旧情,接着被眼前奋不顾身的爱情打动,然后网开一面放过这对情侣,甚至赏赐点好处吗?
更何况马瑞背后还有虚构的铁冠道人和豪放派,难道霍掌门一点都不在乎?
就这么愣神的时间,围上前的山河派弟子没有任何迟疑,提着刀剑『逼』近马瑞眼前。
“掌门。”一声轻微的叹息,从一个魁梧壮汉口中发出有些怪异,甚至不伦不类,但在马瑞听来如同天籁,甚至连那张凶神恶煞的脸都不那么可恶了,这位史教习带着尴尬与歉意,讪讪道:“那小妞是我侄女,您看能不能……”
“哦?”霍掌门的态度这才有了些许变化,扭头挑眉看看得力手下,虽然表情依旧冷漠,但语气平缓许多,遥遥对着马瑞身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杨……马史蓓。”杨史蓓哽咽着,虽然腿上剧痛,但对于拦在身前的夫君感激涕零,哪怕实际上救了她的是舅舅。
霍掌门点点头,没再看这对年轻夫妻一眼,转而对诸多山河弟子喊道:“把其他人都押上山!”
命令立刻得到执行,不管杨家众人如何哀求哭喊,在背后的利剑刀刃驱赶之下,数百人不得不踏着泥泞的山路,蹒跚徒步而上。
“掌门!这也太……”山河派大弟子一看如此阵势,知道掌门已经下定决心走上一条无法回头之路,顿时愁眉苦脸,神情挣扎,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忍和犹豫:“太荒唐了!我们堂堂山河派!怎么能……?”
作为吴大师的爱徒,山河派大弟子理论上和霍掌门平辈,也只有如此身份才敢站出来提出异议。
“眼下机会难得,错失必成心结。”受到质疑,霍掌门难得没有表现出怒意,反而多了几分和蔼,像是在安慰门派大弟子,又像是安慰自己,沉声悠悠道:“万事总有代价,舍不去,便得不到。”
“哼,『妇』人之仁!”史昂在一旁不屑地撇撇嘴,面对门内大弟子愤怒的眼神,目『露』凶光狠狠顶了回去,切齿反问道:“不然呢?等着无量山巡视至此,夸你听话,颁给你朵大红花吗?”
这一句堵住了山河派大弟子的嘴,也巩固了霍掌门的决心,三角眼虽小,但目光越发坚定,振臂一挥,示意门下弟子跟上。
“你就在山下吧!”迈出两步,霍掌门回过头,看到依旧满脸不甘的门派大弟子,宽慰道:“看着这两人,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说完再不迟疑,跟在浩浩『荡』『荡』一大群人之后,往山腰去了。
山河大弟子颓然坐在冰凉『潮』湿的石凳上,目送这些同门走上了不归路,仰天长叹又埋头苦恼。
一直紧随左右的师兄弟,马瑞依稀记得唤作昊文的壮汉也有模有样长叹一声,仿佛对大师兄此刻的心情深有感触,喟然道:“看看姓史的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师父在就好了!”
抱怨归抱怨,显然如今史昂得势,也衬托得这难兄难弟三人更加落寞。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对于史昂的不满,以及对于师父的怀念,完全没有考虑眼前的马瑞和杨史蓓,甚至还说出了一点山河派的秘闻。
马瑞一直在忙着给杨史蓓包扎伤口,只不过剑气造成的创口太过骇人,又没有足够的医疗设备,只能使劲勒住大腿,缠紧伤口减少流血,等待有人帮忙。
“那个……请问三位有无极玉『露』吗?”实在无奈,看着杨史蓓因剧痛和失血而惨白的脸『色』,马瑞心中不忍,顾不上脸面向三人乞求道:“帮忙救救她吧!”
三人停下交谈,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吭声。
之前史昂明说杨史蓓是他的侄女,三人又和史昂不对付,此刻不去落井下石就算有风度,怎么还可能帮她,所以白了马瑞一眼,假装没听到。
“三位大人行行好!我妻子其实和史家不熟啊!”马瑞好像回到了前世,被衙门之间当皮球踢的感觉,无奈又无力,不得已掏出怀中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几乎拜求道:“我这里有花涧派吐真散一颗愿意奉上,求三位割爱,哪怕几滴也好!”
山河派大弟子这才转过正脸,神『色』诧异盯着马瑞手里的精致瓷盒,眼神流『露』出几分迟疑。
“嘁!也是旁门左道的东西!”昊文满脸厌恶,虽然看一眼就知道马瑞手中的精致瓷盒假不了,但对于这种大多情况不用在正途的『药』剂不屑一顾。
“嗯?”身旁矮瘦的弟子眼神骨碌碌直转,忽然凑到大弟子耳边道:“用来问些关键问题,也不错啊!”
本来打算拒绝交换的山河派大弟子眼神一亮!现在到处打探不到师父的情况,不就是因为问不出真相么?有了吐真散,可就没这么多麻烦和不确定因素了!
“交出来!”昊文一听到有用,立刻改了态度,刚才满脸不屑,忽然变得如饥似渴。
马瑞略一愣神的功夫,看起来粗壮笨重的昊文已经快速掠到面前,一伸手拿走了吐真散,而由于帮杨史蓓捂着伤口,马瑞都没办法起身抗议,只能叫问道:“无极玉『露』呢?”
“嘿!没有!”昊文咧开嘴,眼神残酷,得意地轻抛手中瓷盒,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
马瑞心头大怒,拳头勒得发白,牙齿都快咬碎,却又无计可施,这三人任一个自己也敌不过,更何况敌众我寡?
“昊文!把『药』给他们!”大弟子还是拿出了当家人的做派,在身后吩咐道。
面目可憎的壮汉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幸灾乐祸瞥着痛得抽搐的杨史蓓,丝毫没有给『药』的迹象。不过那矮瘦的小个子已经端着青『色』小瓷瓶靠近,随手丢到马瑞身边,也不多言,转头走了回去。
“你!”被挑战了权威的昊文当即就要发怒,怪叫道:“这是那卑鄙小人的侄女!”
“你这般所为,和史昂那卑鄙小人又有何异?”矮瘦的小个子话不多,但句句犀利,一句便问得昊文哑口无言。
“是了,史昂可以无耻,因为他就是那种货『色』,我们不行。”大师兄也附和道。
昊文挠挠头,似乎不太服气,不过既然大师兄都说了,也只能沉默以对,将小瓷盒递给大师兄。
有了无极玉『露』,杨史蓓小腿上这点伤『药』到病除,那青瓷小瓶里本有半瓶,马瑞倒出一半抹在骇人的创口上,不一会就止住了血水,接着只要用布条缠住,相信不用多久就能痊愈。
杨史蓓因为失血过多此刻精神萎靡,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被马瑞搀扶着倚在树下,也管不了积水『潮』湿的地面,两人将就着坐下歇息。
山河派大弟子随口问了问马瑞瓷盒怎么用,马瑞做了个“吹”的手势,不过也提醒对方:“次数有限,谨慎使用。”
“你用过几次?”山河派大弟子当即就反应过来,万一这已被马瑞用尽次数,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次。”马瑞指了指身边的杨史蓓,似乎要她佐证。
杨史蓓无力地点点头,她确实也只见过一次,当初被小白催眠,不知道杨巅峰也尝试过。
“真的?”大弟子依旧不太相信。
“不信你可以对我试试。”马瑞豁出去了,就赌对方不屑用在自己身上。
然而剧情又一次没朝预想的方向发展,山河派大弟子还真的站起身,向马瑞走来:“正好,我对你师父挺感兴趣!”
马瑞立刻就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眼下背后的师父和门派一旦被知晓是虚构的,恐怕这些人恼怒之余就会下杀手!
随着山河派大弟子步步靠近,马瑞心中无比挣扎,这几步远的距离根本来不及用土遁术!
忽然,山腰上传来了恐怖的怪声,勾住了山下五人的注意力。
这声音单一状况听起来并不吓人,就像是憋了三五年的老烟鬼,猛然抽到一口大烟时发出的舒爽声,只不过这声音同时由上百人一起发出,就显得诡异古怪了。
山河派大弟子似乎知道些什么,扭头看向山腰,目光呆滞半晌,似乎已经忘却了眼前的马瑞,再回过神来时,毅然向两位师弟招招手,斩钉截铁道:“不行!我们得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