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子里看着原本热闹的穆家此刻模样,心里多少还是感伤,我们亲手种下的蔷薇,都没有等它爬满院子,就已经物是人非。
原来一个人离开你,最难过的不是那个瞬间,而是往后日子里的每个微小时刻,与他相关或者无关的画面。
就如现在,看着院子里的一切,我明白,往后的每一日看着它,我的心都会跟着抽痛。
奇怪的是,我却不像尚思青那样,有很强烈的复仇之心,可能是骨子里流着过于冷静,或者说,历经沧桑的血,顾灵雨的过去确实凄苦,我相信,副本开启的目的,也还是要我沿着她的身世走下去,只是,虽然有点诅咒自己的意思,我总觉得顾灵雨是克天克地,克万物的命。
家人家人嗝屁了,爱人爱人也嗝屁了,不但都嗝屁,而且家里也都败了,当然,穆家目前看来,还有强撑的可能性,从记忆里看,顾灵雨好像和家里其他人也不太一样,从小就有先知能力,原本是挺厉害的,家人却诚惶诚恐的让她不要提这件事,久而久之,她也就忘记了,甚至不再拥有这样的能力,直到前些日子我脑海里出现的那副画面。
只是画面和现实还是有出入,我在想,画面大概是提示一种方向,形式不是重点。
按照南生国律法,家中丧事,守孝一年,期间也不适宜串门,我干脆就待在府中,真的不出门,生意打理还是连胜在做,我只是每月查一下账本,然后就是憋在训练场里恢复自己的功力,尚思青偶尔会来,教我一些方法,结界终是重新设立了起来,虽然没有穆家的强,但多少也能阻碍的了旁人,门,我再也没打开过,而是从成军那要来一本魔物大全,整日翻看,为了把所有记录在案的魔物样貌习性,弱点全都记下来,省的再出那样的纰漏,险些丢了自己性命。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一个春夏秋冬的轮回,穆家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对于民众来说,无非是个没落的侯王家,对于对手来说,是不值得一提的手下败将,与我们自己来说,倒也算是过了一段平淡日子,家中还是那些人,收入不算多,却也是够大家使用,没人有异议,反而大都在想办法出去赚钱,贴补家用。
当初质疑我不努力挽留的人,也不再说什么,真心留下来的,总好过勉强留下,心生嫌隙的,就是府中打理起来麻烦了一下,这侯府,看着不大,小细节特别多,这些个手下,原本只做猎魔任务的,也自觉担起来打理院子的工作,我有时也会参与其中,只是,多半是帮倒忙罢了。
褚西风和褚南风俩人,这一年里,来过我侯府好几趟,无非是想劝我,抛下这个烂摊子,跟他们回去,做他褚家大少奶奶。一次次的拒绝,他们倒是没有死心的意思,后来干脆说让褚西风直接入赘过来,帮我一起打理侯府,这倒是让我哭笑不得了。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在羌无大陆上,如信云侯府这种单传无子嗣的情况,丈夫死了,是可以,不对,应该是必须要再与男子成婚,让其入赘,延续香火继承侯位的,而且,这个入赘的男子,家室也必须显赫,当然破例的也不是不存在。这事闹得,我就很被动了,从穆云彦走后不到半年,身边的人就开始张罗这事儿。
各个苦口婆心的跟我说,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时间久了,我便没了自主权,会由玄帝直接指婚,意思就是,会从天上,‘哐及’一下,掉个丈夫,这种情况,我可不乐意再来一次。毕竟人不可能幸运的,两次都遇到那样对的人,或者说,那样好的人。
这件事导致,一年后,我偶尔和阿姜一起出门散心,走到哪儿都能感受到奇怪的目光,那是一种非常殷切的,充满了雄性荷尔蒙的目光,走出去一百米,遇到五个搭讪的“青年才俊”,当然在我看来,多半是冒充的,一个男人可以通过娶一个女人改变命运,走上人生巅峰,是多么美好的事,更何况还是个漂亮女人,虽然这么夸自己有点过分,但,这确实是事实。
阿姜紧紧拽着我的胳膊,说是要贴身保护我,不过看起来更像是她自己害怕,毕竟这一会儿冲出来一个,一会儿冲出来一个的,也是让人有点招架不住。
以我的感觉,我就和日报馆里张贴的通缉犯一样,被全城的人看的清楚,走哪儿都能引起围观,按照连胜的说法是,南生国已经许久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了,所以我在他们眼里等同于行走的黄金,无念说放在我们那时代,我现在就是钻石王老五,被无数饿狼盯着,鲜少真心。
我心想,多新鲜啊,面都没见过,哪来的真心,可不都是饿狼嘛,好不容易走到了青阳百货,好家伙,远远看着,门口都站满了人,全是中年女人,看起来,不是当妈的,就是媒婆,我和阿姜对视了一眼,默契的选择,掉头就走,一溜小跑的回到了府里,把门关上,才敢大口喘气。
“夫人,怎么了这是?”连胜见我俩这样,赶忙迎了上来。
我连连摆手道:“没,没什么,以后出门我得换身行头了。”
看我喘匀了气,连胜才接着说道:“夫人,三皇子来了,在前厅等您半天了。”
这倒是稀罕,自从去年穆云彦灵前见过那一面,再也没出现的人,今天怎么想起来跑来了,我稍稍整理了下衣服,双手背后,走进前厅,南元滇正坐在桌旁喝茶,见我进来也不抬头,“回来了,出去的感受如何?”
“不怎么样。”无旁人在,我也懒得跟他客套,自顾坐到他对面椅子上,连胜进来奉上茶,便出门从外将门关上。
“习惯就好了,你一日不选丈夫,一日便会是这般情形。”
“一个个无非是唯利是图,我选不选丈夫,是我自己的事,如若哪日被迫入赘一位,我可不保证他能活着进来,活着出去。”这句是我的真心话,倒不是我有多愿意守着穆云彦的记忆过一辈子,而是,我凡事最讨厌别人强迫,我自愿,十个,二十个丈夫我也乐意,我不愿意,来一个杀一个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