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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看着躺在床上的顾正风。

与之前看到的那个“顾正风”,完全是两个人。

眼前这个人,满脸病态,却也难掩一身儒雅。

他身上没有阴郁之气,看着更让人想亲近。

倾城盯着他看了会,然后扭头看向痴痴的看着他的席雯霜。

她顿了顿,突然觉得天意弄人。

原来,当初抛妻弃女的顾右相并非是顾正风。

倾城还记得前两天她陪席雯霜去大牢看顾正云。

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供认不讳,也说了他当初如何顶替顾正风走进顾家的过程。

席雯霜听后简直不可思议。

睡在她枕边的人,她当时竟没认出来。

席雯霜察觉到倾城的目光,她叹了口气,说道:“你想问什么?”

倾城顿了顿,道:“娘,当初您真的就一点都没看出来他被换走了吗?”

席雯霜叹息一声,说:“当年的事,时至今日,我还记忆犹新。”

她缓缓说起过去,脸上再也没有痛苦和挣扎,一点犯病的迹象都没有,倾城倒也不担心她的病了,因为她知道,她的娘现在已然解开了心结。

——

那时候顾正云刚在北平露面,就隐藏起自己来,很多事都是顾德在明面上做,他在背地里指挥。

后来,等烈风堂慢慢做起来了,顾正云在北平也有了一席之地,才去找顾正风。

是的,顾正风昏迷之前已经和顾正云碰过面,两人还私下约过很多次。

顾正风想要顾正云回到顾家来,他并不知道顾正云过去那么多年经历了什么,他说想补偿他,顾正云也笑着应下了。

可顾正风不知道的是,过去的那些事,顾正云放不下,他应下,只不过是为了顾正风的信任和同情心理。

那段日子,顾正云用心算计,顾正风也不好过,当他知道过去的秘辛时,他的心里很不好过,他不知自己还有个亲兄弟,刚出生就被丢弃了。

只可惜顾老爷和老夫人去的早,等顾正风知道时,已经没法再问他们当年为何要丢弃顾正云。

也是因为那段时间的低迷,顾正风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和席雯霜说,包括顾正云这个人,他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后来,他只想先把人带回来,让他回来认祖归宗。

可顾正风没想到的是,顾正云第一次回来,是蓄谋已久的,那就是那一次他回家,替换了他。

顾正风从此长睡不醒,而顾正云就代替了他的位子。

席雯霜说:“我看不出来,不是我眼瞎,只是那时候,你爹情绪不对劲,哪怕对着我,都很难笑得出来,而且,当时我以为他在外面有人了。”

在那一敏感时期,顾正云曾在席雯霜面前和苏婉卿卿我我,可在席雯霜眼里,和苏婉亲热的人是她的丈夫。

顾正云便是想要顾正风和席雯霜离心,他很成功的做到了,也正是因为顾正风没有告诉席雯霜他还有个孪生兄弟这件事,所以当顾正云带着苏婉进府时,在席雯霜眼里,是她的丈夫带着另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女孩回来了。

席雯霜便以为,她的丈夫有了外室,早已背叛她了……

顾正云回府不久,席雯霜就生了倾城,后面的事,倾城都知道了。

她被空慧测为不祥之人,被送走。

席雯霜被休,苏婉以顾正风正妻的身份扶上位,而他们的小女儿,顾惠宁也成了顾正风的女儿。

顾正云一家三口就用这种方式进入了顾府,代替了顾正风一家人的位子,往后十几年,都不曾露出破绽。

唯一让人疑心的也不过是“顾正风”变得太快,从儒雅君子成了一个阴恶之人。

席雯霜苦笑了一声,说:“若不是我疯了,或许还能看出他的变化,可那时接踵而来的打击实在太要命了,我竟就那样被逼疯了……”

倾城心疼的拉住她的手,说道:“娘,是顾正云太狡猾了,谁能想到他会代替……爹的身份,这么多年都不曾被人发现,顾正云心思缜密,狡猾成性,这一次,若不是高大哥,可能……顾家就这的要因叛臣的罪名遗臭万年了。”

说到这里,倾城忍不住打了个颤。

席雯霜叹了口气,她说:“时至今日,我也不知真多年的苦和恨都该如何了,我一直以为他负了我,却不想这些年他竟过的还不如我。”

“……”

“我们一家都叫别人算计去了!”

倾城眼角滑落一滴泪,她又何尝不是?

她恨的人居然也这样无辜,所有的无奈都无处宣泄了。

不,有一个人,还没得到报应!

顾正云!

……

牢中。

顾正云虽显狼狈,可却泰然的坐在一旁,他闭着眼不发一语,自从那天席雯霜来过走后,他便一直这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连狱卒端来的饭都不吃一口。

苏婉和他关在一处,看他这样就哭道:“现在该怎么办呐?我们一家命怎么这么苦啊!我的宁儿还不知如何了,正云,你想想办法啊!”

顾正云不理她,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这些天他听到最多的就是“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呢?

顾德早就被杀了,空慧也逃的没了影,他顾正云的身份被揭穿,一桩桩罪名压在他身上……他早就没有后路了。

“正云,我们不能等死!这些年,你难道就……”

顾正云睁眼淡淡的看着她,声音冷淡的道:“金国已败,烈风堂也被皇上除了,我们,没退路了。”

苏婉顿时面如死灰,她摇摇头,说:“我不信,当初你带我进顾家是怎么说的?你明明说要让我和女儿过好日子的,现在成了这般模样,怎么可能没有退路?那我们一家岂不是都要被皇上杀了?!”

顾正云淡笑一声,道:“做错事的人只有我,但你是我妻子,可能也会连累你和我一起死了,但宁儿不会,她早已被发落到清心庵,我们的事,与她无关了。”

苏婉顿了一下,她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女儿了,当下就问:“当真?”

顾正云点了点头,他握着苏婉的手,停顿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