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乡外小屋,谢忠开始调药。
他不懂药理,但在外走南闯北,多少需要些“技能”傍身,所以他特意学过一些可以用常见药物调制而成的毒药。
毒性未必烈,但慢慢服用,总能熬死人。
调好以后,他交给来送饭的谢七娘,便背着手离开,又去院子坡下散步了。
咳嗽不见好,这是谢忠所无能为力的,只能慢慢调理,盼自己好快点。
他边咳嗽边慢慢悠悠地走,晒着日暖,享着风和,遇见附近一些住户时,冲他们抬头打招呼。
走累了,谢忠在一个山坡停下,看着远处的那些村庄,眼睛因为高悬的日头而微微眯起。
那些个女子啦,缠足啦,他其实半点不关心,人家怎么教养小孩也跟他没关,他就是太闲了,且见不得人好,能祸害几个是几个。
谢忠冷笑,毕竟那些又瘦又柴的忠信军,他也照样祸害光了,他们最后的那点价值已被他榨取干净。
头前盗挖了的那些帝陵,里面的宝贝如今早已运到谷州,待他这次回去,坐拥得就是如山般的财宝,泼天势的富贵,而这些吃饭的嘴巴,现在都在凌德大地上归于尘土了。
午时,卓习烈等人要再度去打猎。
离开前,卓习烈特意派一人到谢忠跟前,继续敲打离开的事,并暗示如果三日内还未启程,他们便丢下他不顾,另寻明主了。
谢忠揣着手,句着背,笑道:“老夫有数的,就这几日,大家一定可以上路。”
卓习烈等人离开没多久,谢七娘便来了:“干爹,中午的那些汤,他们也都喝光了。”
谢忠摸着下巴的胡须,笑容温和,没有说话,举目望着卓习烈他们消失的方向。
现在已经不是送他们上路的问题了,杀人好办,埋尸才是不易啊。
傍晚,卓习烈他们准时回来,今日天气晴好,他们的收获却反倒不如昨日泥泞的雨天。
卓习烈火气颇大,亲自来找谢忠,见房门开着,他直接闯入:“丞相!”
谢忠正在看地图,一抬头,便被卓习烈衣裳上的血惊到:“这些是……”
“不是猎物的,我们又杀人了,这次宰了六个!”
谢忠讶然:“昨日才一个,今天就变成了六个?”
“若是明日再被人看到,还要继续杀!他娘的,现在杀人可比逮畜生简单!”
谢忠扬眉:“怎么?此话怎讲?”
卓习烈压抑着火气:“我们逮不到畜生了!成天窝在这地方,我们越来越使不上劲,今日没跑几步,所有人便都累了。丞相,再住下去,大家都要成废物了!”
谢忠眨了下眼睛,道:“如此,那这地方可真待不得了。”
“对,那我们到底啥时候走?不说逮畜生,就是山上遇见的人,一直这样杀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会查到我们头上的!”
“嗯,是啊,”谢忠道,“不然,便后天吧。”
“还要后天?!”
“哎呀,昨日不是说了吗,再等两日,你看本相这身子,现今根本难以跋涉。”
卓习烈眉头紧皱,忽然沉了口气,抬手一抱拳:“行,丞相,那我就告退!”
不等谢忠说话,卓习烈转身离开。
卧房不大,他几步便迈出了门槛,谢忠看着大敞着的房门,脸上浮起杀意。
这世上,谁都可以不拿他谢忠当回事,但是受了他谢忠恩情的人不行。
若非他提拔,卓习烈能当上将军,能有如今这众人环绕的地位?
谢忠很轻很轻地说道:“卓习烈,你去死吧,你们几个,都该死。”
入夜,烤肉的香气再度飘出。
谢忠在房内咳得胸腔肋骨痛,卓习烈同昨日一样,派人送了几份肉过来,谢忠闻到这油腻气味,不仅没有半分胃口,更还有冲天的暴戾。
他一挥手,将这份肉扫去地上。
盘子摔碎,香喷喷、油滋滋的鸡大腿滚上了尘。
跟着进来的谢七娘看到地上的肉,一阵心疼,不过她很快收起惋惜神情,过去说道:“干爹,发生了什么事?”
“干爹?”卓习烈派来得手下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指着谢忠冲谢七娘道,“你这婆娘,你管谁叫干爹,他?”
“放肆!
”谢忠起身一拍书桉,边咳边道,“你说得‘他’是谁?你又指着谁?我是你们的丞相!
”
卓习烈派来得手下被他这顿大火给弄懵,而后眉低头不低,状似恭敬,又很敷衍地道:“是,丞相大人。”
这干巴巴的语气,谢忠不想再忍,怒道:“今日一整日,你们皆觉得浑身乏力,提不起劲,是也不是?”
“是啊,”手下干巴巴道,“将军说,就是这地方待久了,继续下去,我们全都要废了。”
“我告诉你,不是!”谢忠叫道,“是因为你们都中毒了!你们都去死吧!七娘!”
谢七娘一凛,睁大眼睛看着谢忠。
谢忠说道:“你还在等什么?动手!”
手下反应慢了几拍,惊道:“丞相,中毒是何意?什么毒啊?”
谢忠冲谢七娘咆孝:“快!”
谢七娘牙根一咬,忽然抽出袖中匕首,用最快的速度朝着这名手下用力刺去!
手下大惊,要还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而谢七娘的下一刀,直接奔着他的口中捅去,从嘴巴贯穿后脑,让他连惊呼都发不出来。
一刀,两刀,三刀……
谢七娘疯了一般,在他身上连扎。
手下早就在地上不透气了,谢七娘僵直着起身,圆瞪着眼睛看着一地的脑浆和鲜血。
谢忠露出笑容,欣慰道:“七娘,干得不错。”
谢七娘缓缓过头看着他:“那,那些人呢?”
“一样,而且他们正喝酒呢,”谢忠笑道,“走吧,他们打了一天的猎,我们也猎杀去。”
谢七娘应声:“……是。”
后院骂声一片,都在说今天乏力的事,有说走不动了,有说提不上气,有说连尿个尿都累。
谢忠笑呵呵地在外面听着。
院中就点着一盏灯,灯纸陈旧,烛火昏沉,将他和谢七娘的脸色照得泛灰泛黄,如似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