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戒严令,辛菲楼波尔的街面上少有行人,这才让亚洲面孔的年轻人和中年白人能够任性的肆意打斗。中年白人倒地,亚洲面孔的年轻人立在地上,仰头傲然看向郎战。
年轻人确实有骄傲的本钱。郎战说再给他三分钟时间,而现在,郎战都不用看手表也知道时间才过去不到一分钟。郎战远远的和年轻人对视着,嘴角慢慢撇开,露出一丝笑意。年轻人不错,身手还在其次,难得的是那不屈的意志。这,正是成为一个优秀战士的最基础的素质。“你认识加百列吗?他的仁国名字叫郎战,”年轻人大声喊道。然后,在枪声响起的时候,他本能的有个后跳的动作,不过,双脚才离开地面,应该是察觉到枪声针对的并不是他,又立即落了回去,低头看向地上的中年白人。
开枪的自然是郎战,而他打击的目标,正是地上的中年白人。就在郎战扣动扳机的时候,中年白人的右手食指动了一下,下一瞬,他的右手才摸向腰间,枪声炸响,他的脑袋上有血花飞溅,这使得他虽然摸到了腰间的手枪,却没能把它拔出来,自然也就谈不上射击了。
几分钟后,郎战和年轻人面对面站在中年白人两边,郎战说:“记住了,打蛇必须打死,不然的话,倒霉的就会是自己。”
年轻人挠挠脑袋:“我以为他已经失去抵抗力了。”顿了顿,他再重复之前的问题,问:“你认识加百列吗?他的真名叫郎战。”
“我就是。战场上,只有死人才能被判定为真正失去抵抗力。”
“受教了——是矩子让我来找你的,说你能指点我。”
郎战能感觉到,从他出现开始,年轻人就一直在用审视的目光看待自己。而在他承认自己就是“郎战”之后,年轻人的目光中,更多了一份质疑。郎战理解年轻人的质疑,因为与年轻人相比,他实在是太年轻了。按照他和荆轲的约定,荆轲搞掂继承人的事情后就该来帮他的,但是现在,荆轲本人没来不说,还搞了个年轻人来让自己指点——荆轲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年轻人,又是什么身份来历?他称呼荆轲为矩子,难道是墨家子弟?郎战脑中念头瞬间百转,最后决定就事论事,说:“我是军人,我能指点你的,只有战场上的生存技巧。但是,你学战场生存技巧有什么用?在国内根本用不上。”
“郎先生,我想先确认一件事。”
“嗯?”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像矩子所说的那样厉害,”年轻人说着深吸一口气,收腹挺胸,目光变得平和起来,静静的看着郎战。
郎战回忆一下年轻人和中年白人的交手过程,再掏出对讲机问蒂利亚其它地方的情况,得知尚有两处骚乱没有平复,不过任俊已经带人过去之后,他让蒂利亚通知其他人不要管这里,然后看向年轻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答:“肇始龙。”
“赵世龙?”
“肇事的肇,始终的始,十二生肖里的龙。”
“名字不错,”郎战说着,把枪的保险关掉,往背上一背,往旁边挪了几步,让开了中年白人的尸体。然后,他两脚微微打开,双手垂在大腿两侧,看着肇始龙说:“那就来吧。”
郎战受亚当五号的影响,性格中争强好斗的成分一直很强。加上,刚才在判断肇始龙的实力时打了眼,所以,他也有心亲自称量一下。荆轲让肇始龙来找自己指点,未尝没有帮自己找一个帮手的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收服肇始龙,这一架还真避免不了。
肇始龙看上去性格木讷,实际上为人处事自成体系,颇有仁国古风。他抱拳朝郎战一揖,说:“请多指教!”然后拉开架势,左脚前,右脚后,双手虚握,同样左前右后。
郎战笑笑,意简言赅的说:“来!”
肇始龙吸一口气,右脚向前迈出一步,右手握紧,一拳打向郎战的咽喉。
肇始龙拳脚速度算不上快,但是一施展出来,却立刻带动了空气,发出了破空声。拳脚打出破空声,往往是速度达到一定程度才能激出的效果,肇始龙拳脚速度不快却有同样的效果,那只能说明他的拳脚附带内劲,本就自带气感。郎战是识货的,听音辨真,不敢大意,同时有心考校,于是右脚往后退了半步,腰身一扭,脑中迅速闪过“老年操”的几个动作,吸气吐气,左手捏拳迎了上去。
郎战扬名以来,因为鲜有与国内同道交流的经验,所以他不知道的是,从传统武林的角度,他这种打法,首先就存在轻视对手的嫌疑。硬拼拳脚,牵涉到一个借势的概念,先发后发差别很大。郎战传统武林经验几乎为零,肇始龙却是其中成长起来的,他的表情本来只能用认真形容,在郎战摆出这个架势后,眉眼一竖,脸上多了一丝怒意,出拳的速度不禁快了两分。
“嘣!”两人的拳头还没结实,距离还有三公分左右,拳头带动的空气已经撞在一起,就好像硬物相碰一样,直接发出了炸音。炸音起,肇始龙的眉眼飞扬开来,爆喝:“好!”然后腰身瞬间一抖,带动身子再往前倾了倾,推动右拳往前。
肇始龙的动作看似简单,实际上明堂极大,有个响亮的名字叫做“三重浪”。虽然受能力限制,他其实只打出了两重浪。“三重浪”,一浪高过一浪不说,还能叠加上去,那就不是一加一加一等于三那么简单了,而是会远远大于三。
郎战通过之前的观察,虽然被打了眼,对肇始龙的实力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在他看来,肇始龙的实力虽然不错,但是和自己比还差那么一点意思。因为这个认识,他虽然并没有懈怠,但也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比如说一上来就开启血色视界。马上,他就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嘣”的炸声之后,两个人的拳头结实,一声沉闷的“咄”声响起,肇始龙保持前冲姿势不动,郎战则稳不住身子,在双脚踩踏地面的“噔噔”声中,连续向后退去。
两人双拳结实的那一刹,郎战还有信心把肇始龙击飞。但紧接着,肇始龙的拳头上又有力量传递过来,而且是自带起伏的波浪式,他脸上表情不变,心中却“噔”的一声警报声大作。郎战不知道这叫“三重浪”,但是却很清楚它靠的是内劲,是内家真气。内劲、内家真气不是普通的力量,一个应对不好,就可能留下内伤,会伤及肌腱甚至内脏。郎战的反应速度很快的,发现不对立刻做出改变。因为对内劲和内家气功有相当的了解,所以,在本能自然而然给出的两个选择项里,他立刻选择了第二个应对办法。两个选择项,一个是凭他出众的身体条件、肌肉和骨骼的强度硬扛;再一个,是利用持续的后退卸力,把自己变成一根传动轴,而不是最终的受力件。写起来容易,真要做到其实很难,因为肇始龙打出来的力是有速度的,如果郎战应对的速度上慢了,那么,不等他把力卸走,力已经作用在他的肢体甚至内脏上了。还有就是,连续倒退,踩得地面“噔噔”作响真的挺丢脸,以他郎大指挥如今的身份地位,那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了。
肇始龙一拳打得郎战连续后退,他非但没有因此感到得意,反而再次叫“好”,保持前冲之势,继续向郎战冲去。
郎战在选择倒退卸力的时候就已经开启了血色视界。被打眼、被打脸他都不怕,但要是因此负伤甚至背上什么暗伤,那可就太不划算了。要知道现在的克雷米亚波诡云谲,根本不容许他犯一丁点的错误。就此而言,他同意和肇始龙进行切磋,都是一个欠缺考量堪称鲁莽的行为。
开启了血色视界的郎战和平时是完全不一样的,至少,他在速度上会牢牢控制住节奏。而且,血色视界下,肇始龙身上几乎没有秘密可言,他赖以傍身的一些特殊技能会立即原形毕露。
郎战还在后退,肇始龙正加速向他冲去,看似郎战完全处于下风,实际上,局面在郎战打开血色视界的那一刹已经发生了变化。血色视界里,肇始龙身上的气血呈现出来的是一个巨大的拳头的影像,而且,在拳头后面,气血涌动,好像随时还能够再往拳头上注入力量似的。没错,这正是“三重浪”的作用原理和形式——郎战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特的气血形状,心中啧啧称叹的同时,念头电转,瞬间已经有了应对预案。他在感觉最后一点肇始龙的力量被卸掉之后,双脚发力,身子稍稍往下一挫,一个不标准的马步就扎住了。马步才扎住,他一口气吐出,腰身抖动,带动双肩,双肩再带动双臂,双臂再带动双手,双手紧握成拳,直接擂了上去。
此时如果有旁观者的话,对郎战这样的应对会感到不可理解。因为,肇始龙明明只打出了左拳,而郎战迎上去的却是两只拳头。而且,他的两只拳头和肇始龙的左拳是错开了的,也就是各打各的。
郎战这是准备以攻对攻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作为攻击一方,肇始龙的速度已经加了上来。郎战要是和他对攻,肯定吃亏。郎战之所以双拳出击,不过是为了削他的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