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第一道防线被突破……报告,第二道防线被突破——”郎战他们先后强闯两道关卡,杀死不下四十名暹罗军人,这当然瞒不过暹罗军方。暹罗陆军总参谋部,随着相关电话打过来,下达阻击命令的暹罗陆军副总参谋长阿兰·纳阿瑜陀耶的表情登时变得极为难看。他从副官手上要过电话,冲着电话吼道:“你们的指挥官朗猜呢?让朗猜接电话。”
“总指挥亲自带部队上去了,他让我请求增援。”
“增援已经在路上,让他无论如何给我顶住,”阿兰吼完,“哐”的一声将电话拍在了电话机上。
阿兰情绪失控是有原因的。暹罗军方确实答应了雷国军方协助抓捕郎战他们的请求,但是其中并不存在直接出兵堵截这一条。直接出兵堵截郎战他们,这不是暹罗陆军的集体决定,而是他的个人决断。阿兰向朗猜下达命令之前,根本没想到会死这么多人。他原本以为,死上五六个人就顶天了。而如果能用五六条人命换取雷国军方的友谊,他觉得,这实在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属于一本万利的买卖。阿兰本来还为自己能通过这件事与雷国搭上关系而沾沾自喜呢,现在,随着死的人远远超过预期,将有可能成为对手攻击他的借口,他登时心乱如麻,心情自然也就变得恶劣起来。
阿兰的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化一阵,然后看向一边毕恭毕敬站着的副官,问:“林旺,死了这么多人,我们必须拿出一个说法来,你有什么建议?”
林旺微微躬身,恭敬的说:“阁下,卑职认为现在只能把事情扩大化了。”
“扩大化?”
“雷国人说他们是仁国人,我觉得,也只有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了。”
阿兰眼眸一缩:“现在的仁国可不是从前,我们如果当做不知道他们仁国人的身份,那仁国政府就是想抗议都没有借口。如果挑明他们仁国人的身份,仁国政府那边——”
“阁下,卑职不这么认为。您既然已经给朗猜下达了命令,我想,仁国人迟早都会知道这件事。那么,反正已经交恶仁国人了,那还需要顾忌什么?”
阿兰闭上眼睛沉思起来,几十秒之后,他睁开眼睛说:“这件事交给你来办,我现在就去请示总参谋长。”
一个多小时后,仁国燕京,夏大天正双手抱臂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踱步,等待郎战和欧阳男的消息,电话响起,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电话抓起搁到耳边。分把钟之后,他把电话放回去,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眯起眼睛做沉思状。他保持这个姿势足足五分钟,然后目露凶光,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娘.的!是可忍孰不可忍,真当老子的利刃是吃素的!”吼完,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编了一个信息发了出去。
夏大天这条信息的发送对象是郎战,是时,郎战右手抓着一把狙击步枪,正一边流着泪,一边在一片此起彼伏的烟尘中奋力奔跑着。
郎战身后,一架武装直升机机头微微朝下,驾驶舱下面的机炮炮口闪烁着火光,正倒豆子一样,把成串的机炮炮弹砸向郎战。
郎战四周,暹罗军人和雷国军人的尸体躺得到处都是,而在这些尸体中间,一些车辆剧烈燃烧着,偶尔还会响起一两声殉爆声。
郎战前方,三马关口暹罗一侧,沿途也躺着不少尸体。这些尸体绝大部分都做暹罗军人的打扮,但是间或也会出现一具穿着便服的。而如果有人凑近了看的话,便会惊恐的发现,这些穿着便服的尸体是没有脸的。不,这么说不准确。准确的说法是,这些穿着便服的尸体,他们的脸要不被划花了要不被炸花了……这使得,别人根本不可能通过他们的相貌识别出他们的身份……
郎战会流泪,正因为这些没了脸的战士。时间前推二十分钟左右,郎战看到一个龙旗正用匕首将自己的脸划花,偏偏他还能感觉到对方在微笑着,他冲过去将这个龙旗连匕首带手一把抓住,怒吼道:“你干什么?”
这个龙旗此时其实已经非常虚弱,因为,他那只粗糙的手居然呈软绵绵的棉花状,而这分明是失血过多才会出现的现象。“老大说你是个菜鸟,你,你还真是个菜鸟,”他说,脸上明明应该已经无法展现表情,但郎战依旧感觉到他正在笑着。
郎战会发怒,因为他以为这个龙旗在自残,而在郎战看来,这实在不应该是一个军人该有的行为。“不抛弃不放弃!”他吼道。
“答,答应,答应我一件事——”
“说。”
“我们,我们老大是,是好人,不,不不管她,她变成什么样子,不,不要辜负她!否,否则,老子到了,到了地狱也——”
这个龙旗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紧接着,他就闭上眼睛睡着了。此时,郎战其实还没搞清楚他为什么要划花自己的脸,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然后,当他发现更多的龙旗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他隐约猜到了什么,也明白为什么自己在龙旗们眼中会是菜鸟了。
越境作战,保密身份是第一位的。因为一旦身份泄密,将会给国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会让国家在国际上变得非常的被动。郎战只想到销毁身份证件,而龙旗们,他们的做法更绝,连自己的相貌特征也不会给敌人留下。
郎战会流泪,而且流泪不止,还有一个原因是欧阳男明明说一切听他的,但是撤退序列却是她制定的:“天蛾人和龙牙为第一序列,然后是我和薛小刚,其他人,你们最后——有没有意见?都不说话?那就是没有意见了?好,执行!”
对她的这个安排,郎战当然不干:“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们龙旗是来帮忙的,怎么能让你们拖后?”
欧阳男笑了,不过却是嘲讽的笑容:“说你是菜鸟你还不承认?不明白规矩是不是?你们俘获天蛾人,已经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我们龙旗负责接应,只有将你们带到安全地带才算完成任务?小战,不是姐姐我倚老卖老,你真该去新兵营呆上一段时间。否则,老是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会让我们利刃蒙羞的!”
郎战强势,最后还是留在了最后一批。只是如此一来却拖累了欧阳男。就是拖累,因为好几个龙旗都是这么说的:“有老大在,龙旗才是龙旗,老大要是死了,龙旗就不是龙旗了!哎呀,忘了你是菜鸟了,你根本不懂!”
欧阳男中枪的部位是右边脑袋,当时,她距离郎战只有一米五左右。郎战有血色视界辅助,准确的预见了这次危机,他当时也立刻扑了上去,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时间以毫秒计,郎战身处空中,眼睁睁的看着一点火星飞向欧阳男,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当欧阳男的脑袋上血花迸溅,当她朝后仰天栽倒,那一刻,郎战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
郎战没真正在军营里呆过,所以当时他还无法理解欧阳男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撤退的第二序列里。而当她中弹的那一刻,他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保证一定听从欧阳男的安排,第一批撤过三马关口去。
有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有人说,男人流泪是怯懦的表现。现在,那架武装直升机上的几个雷国佬想说,战场上会流泪的男人才是最可怕的。
郎战从淌出第一滴眼泪开始,脸上的泪痕就没有干过。
时间前推几分钟,一架武装直升机上的狙击手就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喊道:“那个家伙就是加百列吧?快看他的脸!”喊完还将狙击步枪递给身边的同伴。
他的同伴才将枪举起来,眼睛还没凑到瞄准镜后面,左手边空中忽然有爆炸声响起,他受惊转头望,便看见左手边的友机已经变成了一团火球。“谁干的?”他问。
“加百列,”他前面的驾驶员说。
“他没有*了,抵近了用机炮轰他!”
“先生,他正在和乔治他们缠斗,抵近了我们也无法进行瞄准!”
“不是还有我吗?”狙击手说。
地面上的雷国特种兵早就发现了郎战在淌眼泪,不过,他们可没有心情嘲讽郎战。因为他们从原来的二十七人已经变成了现在的七个。
“暹罗人太不中用了,一个营哪!一个营三百多号人围剿三十个仁国特种兵,居然死光了!”
“不,不,跑了一个,那个暹罗将军不是开车跑了吗?”
“少废话了,超级战士遗体抢不回来,那就把加百列留下,不然我们这么多兄弟就白死了!”
就在雷国人仅存的武装直升机的机组人员的眼皮子底下,郎战和这七个雷国特种兵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让直升机上的机组人员越看越心惊的是,即使有狙击手的帮助,七个雷国特种兵却依旧被郎战吊打,没撑过五分钟,便被郎战屠了个干净。